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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不容拒绝


  县衙后院此时人声鼎沸、喧嚣热闹,来来往往的下人和侍卫将一箱箱礼物搬到院子里,互道贺喜。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叫人见了不免会心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从厅堂里传出,可见此人心情甚好,“久闻谢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哪里哪里。”谢肃此时再也不复平日的气性,乖巧的像是一个受教的学生,谦虚抱拳道:“诸葛先生之盛名才是如雷贯耳。”

  被称作诸葛先生的是一个头发花白,长须浓眉的老者,他身型高大,一见素净的儒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违和。

  远远看去不像是一个文坛大家,倒像是一个健硕的武将,靠近了才华发觉他眉眼间的和善冲淡了身型带来的压迫。

  诸葛先生摸了一把胡子,笑道:“前些时候老夫在江陵城休养,听说宴家那小子去谢府求亲下定,老夫当时还想着是哪个谢家,不曾想竟然是你谢公。”

  谢肃闻言忙道:“实在惭愧,叫先生看了笑话。”

  “哎,怎能说是笑话呢?”诸葛先生摆了摆手,“这是好事才对,说起来那宴家小子还是我师侄,此事定下,咱们这也算是亲上加亲。”

  许是看出了谢庭的疑惑,纳兰擎好心解释道:“我与诸葛师兄乃是师出同门,只是我天资愚钝,不如师兄才学过人,享誉天下,修停那小子勉强算是诸葛先生的师侄吧。”

  “师弟还是这般谦虚。”诸葛先生含笑道:“当年我们师兄弟一同求学时,师弟便是勤恳之辈,若不是……  ”

  他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能明说之事,“也是造化弄人。”

  “过去之事便不提了,今日咱们师兄弟前来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纳兰擎神色自若,笑道:“还望谢公成全才是。”

  “不错。”诸葛先生一拍脑袋,“这才是真正的大事,不知谢公可有什么要说的?你只管提来,若是那宴小子不答应,老夫绝不饶他。”

  还能有什么要说的?谢庭在心里苦笑,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有拒绝的权利吗?

  他本以为宴徐行会随便找两个媒婆,或者是叫纳兰擎来说亲,想着还能借此机会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哪知道他直接请了一尊大佛过来!

  这名满天下的诸葛先生啊,他愿意做媒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作为天下学子中的一员,即便是他谢庭在面对诸葛先生的时候都只能执弟子礼,谦逊受教。

  “诸葛先生做媒是小女的福气。”谢庭艰涩道:“只是,学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实在不忍心她远嫁……”

  “话可不能这么说。”诸葛先生不赞同道:“这天下间的男女讲究个缘分,便是时时在一处,无缘也是枉然,这两个孩子能在这里遇到,不就是缘分使然吗?”

  “就是。”纳兰擎笑眯眯地补充道:“天下间远嫁的女子多了去了,江陵和上京离的不远,不算远嫁,再说谢公本就是京官,只是突遭劫难,一时落魄罢了,没准儿过些时候圣上惦记起谢公的好,心思回转了呢?”

  谢庭眉头一蹙,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这是在告诉他,他在江陵呆不久吗?

  “那可是好事啊!说起来老夫受圣上嘱托,回京协理秋闱一事,要在上京呆些日子了。”诸葛先生道:“若是谢公也回了上京,那咱们便可时常吃茶聊天,岂不痛快?”

  纳兰擎附和道:“那感情好,我与师兄可以多聚几次了,还望师兄莫要嫌弃师弟时常叨才是。”

  这两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三两两语便化去了谢庭的顾及,准确的说是压根儿就不给谢庭反对的机会。

  谢庭暗自叹了一口气,正想说话,突然被纳兰擎的话吸引了,“瞧,这两个孩子站在一起,果然是郎才女貌之相。”

  谢庭顺着他的话看去,也被惊了一下。

  只见谢颜和宴徐行一前一后相偕而来,前者一身雪白的长裙,身上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而后者则是一身黑色的常服,手腕处搭着一件白色的外袍。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宴徐行特意在谢颜的身后慢了一两步,像是在浅浅地护着她,他眼神始终落在她的身上,眼底含笑。

  黑与白的衣裙在两人之间翻飞,诡异地生出了几分亲密又和谐的氛围。

  谢庭心里一慌,这种女儿即将要变成别人家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爹。”谢颜率先打了个招呼,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在见到里面还有其他人的时候,乖巧地福了福身子,“见过诸葛先生、纳兰先生。”

  “哈哈哈,”诸葛先生和气地点了点头,“谢姑娘好眼力。”

  谢颜尴尬地笑笑,在不经意间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她哪里是眼力好,分明是这厮提前告诫了她,她想不知道都难!

  这话要从两刻钟前说起。

  谢颜得了消息后匆匆忙忙地乘着马车往家里赶,考虑到路程的远近,她选择从府衙的后门进去。

  这样虽然要步行一刻钟,但比走前面要省下不少时间,也免得叫县衙的差役看见。

  只是刚下了马车,便遇到了依在门边等着的宴徐行和笑眯眯冲她打招呼的莫林。

  宴徐行身披一件黑色的狐裘,头上简简单单地束了一个发冠,显得贵气十足。

  若不是知道他的本性,单是他现在长身玉立、慵懒而不自知的样子,足以配的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美誉。

  可惜是个心儿肝儿都坏了的。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谢颜震惊道。

  “自然是来找你的。”宴徐行靠近她,抬手将她肩膀上不知何时落下的雪花抚去。

  谢颜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找我?”

  “怎么?不欢迎?”宴徐行也不恼,双手抱胸问道:“多日不见,谢姑娘莫不是忘了本使……之前说的话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落在谢颜的脸上,见她脸色随着他的话时而羞赧、时而气氛,觉得有趣极了。

  谢颜果真羞恼的很,她才听说了宴徐行的传言,还没想着以何种面目见他,他倒好,自个儿找上来了,还说这般意义不明的话,“我只是听说宴知府近日忙的很,何曾想会来这里?”

  “那是因为这里有比公事更重要的事。”宴徐行垂下眼,“你父亲应该没与你说吧?本使此次回安陆是下定来了。”

  “什么?”谢颜愕然,“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就是现在啊。”宴徐行故作不解,“之前在江陵的时候你不是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吗?本使想着此事不易拖太久,江陵的事情一处理好便赶来了。”

  随即又装作了然的样子道:“你莫不是担心来下定的人是宴筝?放心,这次本使特意请了诸葛先生做媒,定给你风光体面。”

  她担心的是这个吗?不对,她也确实担心这兄妹两个会乱来,但是诸葛先生,是她知道的诸葛先生吗?

  也不对,她现在应该担心谁来做媒吗?

  谢颜只觉得心里烦躁的厉害,她之前确实答应宴徐行的婚事,但是,但是,这样太着急了点儿。

  “你应当先和我说一声的!”谢颜恶向胆边生,冲他吼了一句,急急忙忙地往屋里赶去。

  这段时间她爹一直没和她说起过这件事,像是要遗忘了一般,宴徐行这次直接来硬的,他爹不会把人丢出去吧?

  “等等。”宴徐行突然叫住她,“你不会打算穿成这样过去吧?”

  谢颜顿住脚,正疑惑他话中的意思的时候,季夏突然惊叫起来,“天呐,姑娘,你的斗篷上怎么染上了这些脏东西?”

  谢颜顺着她的目光,将斗篷上的裙摆撇到前面,只见一大摊秽物在斗篷的后门绽开,原本纯白干净的斗篷一下子变的脏乱起来。

  “得去换一件才行。”季夏道,穿这样的衣服出去见客是一件极其失礼之事。

  “来不及了。”谢颜将斗篷从身上解开,大不了她不穿便是了,现在回去更衣再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哎呀,姑娘,这不行,会冻坏的。”季夏开口想要阻止谢颜。

  只是她的话说到一半便被一道身影挤退后了两步,而谢颜在解开自己斗篷的下一刻,宴徐行身上的黑色狐裘已经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和自己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旧斗篷相比,宴徐行的狐裘暖和又宽大,里面还带着他的体温,披在身上像是一件暖袄似的。

  “你……  ”谢颜迟疑地想要脱下来。

  “披着。”宴徐行不容置疑道:“你还是快些过去吧,没准儿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谢颜闻言,咬咬牙,手拢着斗篷就往里面跑。

  宴徐行看着她小步奔跑的背影,将她的白色斗篷担在手腕上,懒洋洋跟在了身后。

  只能说两人的体力差距实在太大,谢颜紧跑慢赶,还比不上宴徐行的闲庭信步,两人一前一后到达了厅堂。

  也就变成了如今谢庭现在看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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