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未来可期
“大伯，您已经做的很好了。”林奕抬眼看向他，眼中的笑意倒印着院子里的柿子树，就像当年它果实繁盛的样子，村长拿着竹竿将柿子敲落，他那时个头还小，接不住掉下来的果子，只能趴在地上慢慢捡。
“你现在说话的味道也跟你爸一样了。”村长笑着端起杯子，吹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然后酌了一口。
林奕见状，也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山头的风适时吹了过来，带动柿子树开始晃动，树叶摩擦后发出“沙沙沙”的声响，熟透的果子经不住此刻的动静，便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两人又接着聊了些家常，从生活上的两三事，再到平常每天见到的好笑事，一壶的茶，就在两人絮絮叨叨的过程中给喝光了。
村长颠了颠暖壶，发现暖壶的水也没有了，于是在院中的简易火炉升起火来，拿着外面已经是一层黑锈的水壶接满了水。
“大伯，你这水壶用了好些年头吧。”林奕看着水壶问，他看其他村民都不用这种的了。
“我一个老粗人，没啥讲究，这水壶年代挺久，用着也方便，我就没有换。”村长边说边拾了几根柴火扔进炉子里。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今天来找我应该是有事情要问的吧？”他从水壶上面探出个脑袋，一阵白烟冒起，熏得人眼泪都要掉下来。
“最近修路要征用的那块儿山地是孙会计家的，孙会计最近一直在山头守着，不让我们去山头测量，导致施工团队的工作没法进行下去。”林奕拿着火钳走过去，将木柴掏空了点，刚才还烟熏了缭绕的炉子，顿时燃起了大火。
“你说的山头是村东面的那个吧？”村长揉了揉眼睛，这柴火烧水就是考验人，每回跟闻了洋葱一样，熏得人睁不开眼。
“大伯清楚那块儿地？”林奕好奇问道，若是能对山地有个一知半解，说不定也好想想怎么入手解决问题。
“那块儿地以前不是孙耀家的，是村里另一户人家的地方，但是那户人家两口子，到了中年后也没有个一儿半女，便将那块儿地给转了出去。”村长一边说一边坐回了座位，“说起来这还是好久之前的事，那户人家现在都搬地方了。”
“那这块儿地不应该之前征地的时候就出了文件，怎么会落在孙会计的手里？”林奕有些疑惑。
“那家人哪里懂得转让的事情，人都快到了老年，也就没有精力捯饬田地了，谁想要就给转让了，没想倒兜兜转转，转给孙会计了。”村长点了根烟，“估计是孙耀最近为了那点赔偿款，这才想尽办法的把那块儿地给租了。”
听到这里，林奕皱了下眉，现在土地转让，原本的那家人也搬走了，若真想说服孙会计，估计只能拿钱才能解决。
“你也别担心，孙耀那点心思，大家都一清二楚，无非就是为了那点赔偿款，之前修路，其他家都有赔偿款，他家没有，这才使尽出幺蛾子。”村长吐出一口烟圈，孙家那一家老小，没有几个是不刻薄的，尤其是那刘娘，谁要是把她得罪了，那是拿把菜刀就跟上来了。
“孙会计一直守着山头不让我们去勘测，总归不是回事儿，现在隧道那块儿的道路已经如火如荼的修建起来，就差高架桥的问题需要解决。”林奕长叹一口气，拿着小板凳跟村长并排坐到一起，昨天晚上建设起来的斗志，好像被磨灭了点。
村长见他叹起气来，好笑将烟头塞在脚底，使劲的踩了两下，将最后一点火星熄灭，“遇到点这事儿就开始叹气了，你爸当年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打败的。”
“大伯，你又开始调侃我。”林奕抱起手，仰头看向已经黑下来的天空。
今天晚上的星星格外多，细密的分布在天空的每个角落，从院子里往北方看去，还能看到跟勺子一样的北斗七星。
林奕突然想到小学时读到的某篇课文，张衡小的时候，跟爷爷在院子里数星星，因为好奇北极星转动的样子，反而刻苦钻研天文，成了天文学家。
“在看什么呢？”村长见他盯着北方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不由好奇地也看了过去。
林奕抿唇笑了一下，轻语：“我在看高架桥穿过那座山的样子，到时候行车环绕，是不是就像北斗七星围着北极星环绕一样？”
“可能吧！”村长也不太确定，但眼中的期翼是真的。
晚上林奕回去，脑子里都是高架桥建成的模样，碧蓝的天就在上方，车子穿过天梯，高耸入云。
本来的睡意悉数消失，他索性从屋里出来，拿着板凳坐在院子里，抬眼眺望了下夜间的景色，枝头的蝉鸣声不绝于耳，午后的热潮早已经被山风吹散。
“林处，坐这儿想啥呢？”言柯睡不着，想出来吹吹凉风，正好看到院子里还坐着人，就想着过来瞧一眼。
林奕把凳子往一旁挪了挪，“我在想高架桥建成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想的，等完工了，还怕自己瞧不见？”言柯好笑，高架桥那么多，长的样子也都差不多。
“那不一样。”
林奕扬起脑袋，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树梢的枝叶还在摇晃，在人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有什么不一样的？”言柯不解。
“可能因为山不同吧。”林奕转过头去，脸上浮现笑意，深色的瞳孔下是灼灼星光。
言柯听着他莫名的回答，忍不住在他肩上垂了一拳，笑骂，“你今天不是去村长家打探情况了，怎么样？”
“事情有些棘手，估计不好弄。”
“怎么讲？”
“那块儿地以前的人家不懂情况，已经把地转让给了孙会计，现在除非他那边松口。”林奕笑了下，“说服孙耀是件难事，估计谈妥下来要废一番功夫。”
“那村长那边有什么办法？”言柯问。
“没有。”林奕摇了摇头。
“那我明天再上门谈谈，说不定那家伙松了口呢。”言柯挠了下头，心里憋着一口闷气儿。
“烟瘾犯了？”林奕见他在兜里掏，最后什么也没掏出来，忍不住笑了一声。
“烦得很，想抽一根儿。”言柯耸肩，身子干脆靠在身后的桂花树上，这一动静，正好惊动了树上的桂花，沁人的香气钻进鼻子，他抬手拂掉脸上的桂花。
“好好的桂花就让你这么给糟蹋了。”林奕笑着说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碎花瓣轻轻嗅了嗅，一股芬芳直入鼻腔，沁人心脾。
“瞧你这话说的，我这是让它回归故土。”言柯闭上眼睛，心底的去那点烦躁褪去。
“理由真多。”
“尘归尘，土归土，等满院子的桂花掉下来，就能给土地做肥壤，来年接着开满，你懂不懂。”言柯吐槽他，忍不住翘起个二郎腿。
“不懂。”林奕笑着从凳子上起身，舒展了个懒腰就回到了房间里。
言柯听到关门声后，忍不住笑骂，“说了两句就跑回去睡，不仗义啊！”
“明天早起，早些休息。”
屋内亮起灯光，从外面看去，还能看到忽明忽暗的身影，突然灯光灭了，整个院子都安静了起来。
秋老虎秋老虎，太阳刚冒出点尖头，地面的气温就升起来了，村长早早的来到林奕住的地方。
“大伯？”林奕披了件衣服就走了出去，看见村长站在桂花树底，脸上有几分愁容。
“大伯，你先坐。”他从屋檐下拿了把凳子过去，心中纳闷。
村长正吸了口烟，吐出来的烟雾在眼前分散，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也没着急坐下来，“林奕，昨天忘了说，修建高速路估计会有村民阻工，你得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大伯原来是担心这个。”林奕松了口气，看村长表情严肃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别担心，这事我有办法解决，只是到时候可能要劳烦大伯你了。”
“劳烦我？”
“山里修路噪音大，而且工期长，肯定会扰到村民们，所以我打算让大家挪村。”
林奕给村长倒了杯热茶，热腾腾的烟雾飘上来，村长却没有心思去看。
“只有挪村这一个办法吗？”村长掐掉烟头，觉得嘴里有几分苦涩，可能是烟草的涩味。
“这目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林奕解释，没有注意到村长此刻暗下来的目光。
“挪村是大事，村民们不会同意的。”村长抬起头，瞳孔里的目光有一些涣散，好像蒙上了层雾。
“这也是我考虑到的问题，若是村民不能及时配合，只能麻烦大伯出面协调一下。”
“......”
院子里突然安静起来，枝头的鸟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几缕从树缝间透下来的阳光，落在了人的后背上。
经过院子里的村民可能会停下来跟里面的人打声招呼，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村长却恍若没有听见一般，他想，也许还有其他办法的。
“林奕，挪村的事再考虑考虑吧。”他听到自己的这么说的，紧跟着好像还有叹息声，但他已经记不得了。
“大伯，你......”
林奕眯了下眼眸，注视着他神情的变化，心里隐隐生出几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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