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水至清则无鱼
王炜栋不好意思的向陈亮解释，他是洛水县本地人，七大姑八大姨的不少。
名单共有三十六人，都算是他的亲朋好友，在这次贿案中，或多或少的牵涉其中。
按照规定，这些人将受到严肃的处理，或撤职，或双开，或判刑……等等。
名单上每个名字的后面，都写着现任职务，以及将要受到的可能的处罚。
王炜栋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在允许的情况下，尽量的高抬贵手。
陈亮好奇的问道：“老王，你肯定认识李永银，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却偏要多此一举呢？”
王炜栋道：“毕竟只是点头之交，毕竟还要继续同事，万一李永银为难，那以后就不好相处了。”
“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但你就不一样了。你与李永银交情不浅，听说还是你推荐他来洛水县的，你的面子他不能不给。再说了，我的要求也不高。”
陈亮指着名单笑了，“给三十六个人开后门，你的要求还不高啊？”
“要求确实不高。最低要求，只要给他们留个饭碗，哪怕打发他们上街捡垃圾都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亮不能不出面，他收起名单搁进包里，“明天我找李永银谈谈。”
王炜栋千谢万谢，因为他看出来了，陈亮办事认真，只要答应了，应该就没问题了。
早上，陈亮在招待所食堂吃早餐。
杨科和杨之重两位领导，拿着早餐过来。
陈亮急忙起身。
杨科压压手，示意陈亮坐下，自己和杨之重在陈亮对面坐下。
“两位领导，实在对不起，我昨晚出去，事先没有向两位领导报告。”
杨之重笑笑，“声明一下，昨天晚上我没找你。”
杨科微笑道：“是我找的你。”
陈亮问道：“领导有什么指示？”
杨科笑而不语。
杨之重笑道：“人家打你的主意呢。”
陈亮愣了一下，笑道：“不会吧。我这么自由散漫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进入纪检部门工作。”
“哈哈……小陈，你那自由散漫，我看有一大半是装的。”
“领导，我实话实说，我不喜欢你们的工作。”
“理由，说一个实实在在的不喜欢的理由。”
陈亮看看杨科，再瞅了瞅杨之重，笑着犹豫起来。
杨科道：“说吧，难听的最好。”
“嘿嘿……我发现你们一个一个的，脑袋上的头发稀少，看相貌比实际年龄小很多，我就感到可怕。我一个堂堂的帅小伙，干了纪检后变成油腻大叔，这这这……这太可怕了。”
二杨都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杨科说道：“小陈，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就你的能力，到我那个当个主任绰绰有余。”
杨之重笑道：“主任，那可是正厅级哟。”
“两位领导，请饶了我，请饶了我好吗？”
二杨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调动陈亮这样的人是很难的，二杨这样的级别也不够，需更高层次的领导插手。
陈亮先吃完早餐，向二杨告辞，起身“上班”去了。
杨科瞥了一眼陈亮的背影，“老杨，这小子两眼有点肿，不知道昨晚干嘛去了。”
杨之重笑着问，“怎么，你关注人家的私生活啊？”
“好奇，只是好奇。”
杨之重道：“谁没自己的人生小秘密呢。”
杨科自嘲道：“是啊。老杨，对不起，我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陈亮骑着自行车，来到县委大楼“上班”。
第一件事是和李永银碰头。
电话里约好了，但李永银很忙，陈亮直接去他的办公室。
秘书告诉陈亮，李永银正与新上任的五个同志进行集体谈话。
陈亮点点头，示意秘书进去报告。
过了一会，秘书领着五个人出来了。
李永银也走出来迎接陈亮。
“老李，我没打扰你吧？”
“我正需要你的打扰呢。”
李永银让陈亮进去，再吩咐秘书，一个小时内，不许任何人打扰。
二人在沙发上坐定，李永银俯身，亲自为陈亮泡茶。
“老陈，你先说。”
陈亮没说话，却拿出了一份名单。
但是，这不是王炜栋给他的那份名单，而是昨天晚上叶芳华给他的那份名单。
一共十七人，共同特点有二，一是都是普通干部，二是截止到目前为止，都与贿选案无关。
李永银接过名单，忽地凑到鼻子边嗅了嗅，微笑道：“好像有点香水味。”
“狗日的。”陈亮笑骂了一句，“不错，是一个女人交给我的。”
“叶芳华？”
陈亮点着头嗯了一声。
“哎，能不能说说，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岳母的好朋友，这一次查案，她也帮了我很大的忙。”
“就这些？”
陈亮哼了一声，“老李，知道得太多，对你恐怕没有好处。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她与省委组织部的方副部长关系特殊。不是那种不正当的关系，但那是非常非常密切的关系。”
说的时候，陈亮一脸严肃。
“对不起，就当我没问你。”李永银收起名单，郑重其事的放进边公室的抽屉，再走回来坐下。
“老陈，请转告叶芳华，名单上的人，将都会列入考察名单。”
“谢了。老李，你不用照单全收。”
李永银点着头笑笑，“还有吗？”
陈亮咧着嘴乐了，“老李，咱俩像做生意的了。”
说着，又拿出一份名单，正是王炜栋交给他的那份。
“喏，王炜栋给我的。”
李永银看着名单，眉头也皱了起来。
陈亮道：“老李，别太为难自己。”
李永银起身，又走到办公桌边，打开抽屉，把名单扔了进去。
“加上你转来的两份，我已经收到十七份名单。加上电话提醒和小纸条，我粗略算了算，至少达到了五百人。老陈，我死的心都有了。”
陈亮笑道：“你现在不能死。你要是现在就死的话，我就定你个畏罪自杀。”
李永银哈哈大笑，“老朋友了，再怎么不济，也得给我一个积劳成疾，因公殉职。”
笑过之后，陈亮意味深长的说道：“老李，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朋，这个道理你是明白的。”
李永银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能搞一刀切，不能全部消灭。对某些人，屠刀可以高高举起，但不能狠狠砍下。”
陈亮问道：“那你在担心什么？”
李永银道：“联合调查组还在，他们进水，我却放水，我担心他们怀疑我。”
陈亮伸手指了指自己，“这个锅我来背，他们要是责难你，你就甩给我。”
“这不好吧？再说了，你能扛下来？你扛下来了，会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我没事。”陈亮继续说道：“总而言之，你最好不要搞清一色，要搞五湖四海。你搞清一色，日子过得好，但将来你走了，你的人马肯定会被清洗。”
“听你的。”李永银点着头道：“问题是具体怎么处理，这个度很难把握啊。”
陈亮提了个建议，“你可以去找方副部长和两位杨书记，问问他们的想法。特别是方副部长，他是搞人事管组织的，这方面经验相当丰富。”
李永银心领神会，笑道：“我下午要去市里，正好去拜访一下方副部长。”
下午，李永银真的去了市里。
方副部长更忙，青阳市两套班子要换一半人马，这一半人马的一半要就地提拨，方副部长要亲自考察拟被提拨的人选。
但方副部长与杨之重副书记，两个人有矛盾，虽然不是什么大的矛盾。
确切的讲，是两个部门之间有矛盾。
纪委负责挖坑，组织部负责填坑，应该是各司其职。
方副部长待在青阳，不来洛水县，就是为了与联合调查组保持一定的距离。
也就是陈亮，事先给方副部长打了电话，直接把叶芳华搬出来。
方副部长这才接见李永银，并发表了一点自己的看法。
李永银豁然开朗，收获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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