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两个时辰前,珍姐儿即将出阁时,魏铮忙里偷闲来陪着宁兰说了会儿话。

因宁兰是妾室的缘故,不能去人前待人接客,至多只能帮着二太太料理些内院的小事。

闲散之时,正逢朱嬷嬷去前院帮忙,本以为今日这一整日多半是见不到她了。

因宁兰已习惯了朱嬷嬷的陪伴,此刻心里还隐隐有些失落。

不曾想午膳前夕朱嬷嬷便急急匆匆地赶回了西霞阁。

宁兰见她满头是汗,连忙拿帕子替她擦拭额间的汗珠,又问:“怎么了?”

朱嬷嬷急急匆匆地做了好几个手势,脸颊处被紧张与局促胀红胀满,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惊惧。

宁兰一见她这副模样,便知晓外院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立时将朱嬷嬷带进了内寝,细细询问她缘由。

“姨娘,珍姐儿这桩婚事不妥。”朱嬷嬷如此道。

彼时宁兰正把玩珍姐儿亲手所做的香囊,送来西霞阁后宁兰爱不释手,瞧着上头的牡丹花纹样,称赞着珍姐儿心灵手巧。

“怎么不妥?”宁兰立时蹙起了柳眉,着急忙慌地询问着朱嬷嬷。

朱嬷嬷稳了稳心神,便把自己在前院的见闻告诉了宁兰。

原来一个时辰前,她因在正厅里忙前忙后而累得迷了眼,便想着去内花园僻静之地安歇一会儿。

不想正好有两个宾客走到了内花园赏景。

好巧不巧,这两个宾客正好是周氏的娘家人,知晓诸多小道消息。

“兴哥儿还真娶了魏国公府二房的小姐?”

“可不是嘛,他们二房也比从前昌盛了些,母家还出了个贵妃,两家家世十分相配呢。”

朱嬷嬷偷听了一会儿,以为只是寻常妇人间的闲散之语,一开始也没当真。

直到其中有个妇人提到了“仙儿”这个名字。

“可兴哥儿前段时日不是还为了房里的仙儿要死要活地和他娘闹吗?怎么这一会儿又要娶珍姐儿了。”

另一个妇人立时低声答话道:“我听人说,这桩婚事里有天大的姻隐情。”

朱嬷嬷话说到此处,宁兰的一颗心也高高提起。

她连忙询问:“什么隐情?”

朱嬷嬷脸色惨白地答道:“那两个妇人说,兴哥儿娶珍姐儿是被周氏所迫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抬举仙儿。”

“当真?”宁兰蹙起眉头,面容里的担忧怎么也遮掩不住。

朱嬷嬷同样震烁不已,两人都十分喜欢珍姐儿的为人,也知晓她有多么憧憬着嫁给严如兴后举案齐眉的甜蜜生活。

可如今知晓了这桩婚事后的隐情,宁兰就好似吞下了一只苍蝇般恶心不已。

“照这个妇人的说法,周氏是逼着严如兴娶珍姐儿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抬举房里的丫鬟?”宁兰稳了稳身形,如此问道。

朱嬷嬷点了点头,因见宁兰脸色不好看,心里颇为担忧,只道:“姨娘别急,说不定这两位妇人是在乱说话呢。”

“这事本就奇怪,按道理说世家大族的联姻极为讲究,绝不会浪费资源。”

明明魏铮已迎娶了镇国公府的嫡女,珍姐儿着实不必嫁给严如兴。

镇国公府应是也不会做这般赔本的买卖。

可若要联想到严如月被魏铮冷落到无法踏出清月阁半句的状况,这桩婚事就显得尤为诡异了些。

宁兰心头掠过诸多情绪,站姿也发着颤,不知过了多久才道:“嬷嬷,您快去把世子爷请来。”

哪怕这事里藏着些误会,她也必须把这事告诉魏铮。

珍姐儿是他的妹妹,也是魏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嫁去镇国公府。

朱嬷嬷面露难色,刚好此时外间响起了喧闹的锣鼓声,还有宾客们恭贺新人的欢笑声。

她呆愣愣地注视着宁兰,还是将心里的犹豫说出了口:“可今日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宁兰额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却依旧稳着心神道:“不管如何,总要试试才是。”

朱嬷嬷见状便亲自去请魏铮来西霞阁,魏铮本是忙的脚不沾地,因听朱嬷嬷说宁兰有急事要寻他,立时撂下了手边的事务赶去了西霞阁。

才去西霞阁,便见宁兰候在了廊道上,遥遥一见他,便笑着迎了上来。

魏铮目露歉疚,只道:“这两日忙的厉害,总是没时间来陪你。”

“妾身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宁兰上前依偎在魏铮的怀抱里,央求着他往里屋走去。

魏铮心里渐生疑惑,一时间倒也没有多思多想,这便跟着宁兰走了进去。

才没多久,宁兰便将朱嬷嬷偷听而来的事告诉了魏铮,并目光灼灼地问:“爷打算怎么办?”

魏铮听闻此事后面容里露出两分讶异来,旋即又道:“嬷嬷年纪大了些,听叉了未可知。”

“珍姐儿是爷的堂妹,成婚一事也是关乎她终身幸福的大事,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兰神色紧张地说道。

魏铮蹙起剑眉,哪怕心里烦躁不安,与宁兰说话时的态度也依旧十分温柔。

“我知晓,可是两家人宴请的宾客都已聚在了我们府上,名帖、聘礼和嫁妆都已预备妥当了,外头的人也知晓两家人要结亲。”

魏铮勉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好声好气地说:“起码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不能因为嬷嬷的几句话就作废。”

也是他近来心中藏着的琐事太多,听得宁兰的劝语后竟是泛起了诸多不耐烦的情绪。

宁兰到底局限于卑微的出身,也是因她与珍姐儿太过要好的缘故,她不想眼睁睁地瞧着珍姐儿因为她的缘故落入泥潭。

“爷,周氏定然是为了解开夫人的困境才让严公子迎娶珍姐儿的,珍姐儿不能嫁去这样的人家。”宁兰情绪激动,秋水似的明眸里甚至染出了几分泪意。

她此刻虽是为了珍姐儿的终身大事才与魏铮据理力争,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惨死的南烟。

当初南烟不明不白的死去,她心里的恨意已是泛滥成灾,却苦于在魏铮心里没什么地位的缘故讨不来一个公道。

如今罪魁祸首依旧逍遥法外,只留她一人在寂寂深夜里思念着南烟。

她不想让珍姐儿重蹈覆辙,起码不能因为她的缘故去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爷能不能信妾身一次?珍姐儿这般伶俐可爱的女孩儿,寻什么样的夫婿寻不到,为何非要嫁去镇国公府?”宁兰泪意涟涟地说道。

魏铮眉宇间的沟壑愈发深邃了几分,他也不是不相信宁兰的话语,只是他秉性如此清明理智,是绝不会为了朱嬷嬷的几句话就阻绝两家的联姻大事的。

所以他只是满脸疲惫地说:“兰兰,别闹了,这不是过家家的小事,容不得你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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