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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乌贼浑子


  等到了月湖,  已经将近黄昏,日落洒在湖里的画舫上,灶舱的烟火气徐徐升起,  外头的羊灯照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陈怀跳下船,  指着第三艘画舫说道:“走吧,就是那艘,  舟子等着我们来才会做菜。”

  几人到了船头,  就有等候多时的舟子迎了上来,  让他们进到船舱里,  先端热水盆子过来净手,再上香茶,里面的桌椅都置办得十分雅致,  桌上摆着斜开的花,  焚香点烛。

  陈茗不客气地坐下,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发问,“三哥,你叫的酒是双鱼还是十洲春?”

  “喝哪门子的酒,  什么也没有叫,  你等会儿吃你的菜就成了,还喝酒。”

  陈怀懒得惯他,  反而是对着这三个妹妹说:“难得来一趟,我让他们给煮了香薷饮,  解暑热,  放凉了再喝。”

  祝陈愿点头道谢,  其实陈怀这个人,  正经起来的时候还是很会照顾人的,  从来不会有不合时宜的举动。

  外头的画舫上是笙歌舞女,  美酒佳肴,只有他们是真的来吃饭的。

  香薷饮很快就端了上来,一点热气都没有,杯子里的茶饮颜色暗沉,沫子全都被过筛干净了。

  她低头喝了一口,香薷饮是用香薷并白扁豆和厚朴煎成的,里面放了黄酒,祝陈愿还加了一些蜂蜜。

  入口便是极其清凉的感觉,稍有点麻,让人提神醒脑,加蜂蜜后并不苦,反而在浓郁的香气中有股淡淡的甘甜。

  些微的暑意都从服下香薷饮后消散。

  等她喝了一半,行动有素的舟子便将烧好的菜全都端了上来。

  月湖船菜胜在新鲜,鱼虾都是现捉现菜,煮饭调羹的锅都从来不混用。

  先上的是黄鱼羹,又叫石首鱼,汤汁色泽金黄,香气诱人。                        

                            

  陈怀今日任劳任怨,挨个拿勺子给几人盛了一碗。

  “三哥,你最近这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陈幸实在是受宠若惊,嘴里说出来却不是什么好话。

  陈怀懒得搭理她,难得他想有点做哥哥的样子,还被打趣。

  祝陈愿失笑,搅搅汤汁散散热气,黄鱼与明州盛产的雪菜极为相配,汤汁鲜亮浓稠,鱼片微微卷翘,点缀着几根雪菜。

  不光色香,味也是俱全的,黄鱼小,肉却十分细嫩,小刺都没有,爽滑又鲜美,雪菜不用腌制,恰好是天然的本味,却一点也不显得寡淡。

  她最喜欢的还是月湖船菜里头的乌贼浑子,这算是明州所有用水产做的菜里头最妙的一道。

  这里的人喜欢将乌贼晒干后,再上锅蒸熟,切成小片,无须加以调料,本身的味道就足够下饭和好吃。

  她先吃的乌贼卵,一个并不大,颜色淡黄,与姜片一同蒸熟的,并没有腥味,又滑又嫩,虽没有放盐,可晾晒后的海盐进到表皮里,外皮也就沾染上不少,有些咸,尤其当咬开皮,里面的汁水混合着腹膏到舌尖上时,咸香味能让人吃下两碗饭。

  更别提有嚼劲的乌贼肉和风味十足的乌贼蛋,让祝陈愿吃得忍不住想要多带点乌贼浑子回去。

  后面还上了酒烧江瑶、水龙圆子、姜米虾等,吃到大家实在是吃不下,舟子才不上菜,手脚麻利地将桌上的菜撤下去,打扫干净。

  祝陈愿今日吃得有些饱,靠在窗户边吹凉,外头的莺歌燕舞的声音是越来越响,还有靡靡的丝竹之音,红灯笼高挂。

  她抵着脑袋打量对面的船只,那里上面的画好像是祁家的标志。                        

                            

  没等祝陈愿再看,那艘船的窗户被打开,露出一张明艳大方,面容淡薄的脸。

  半敛着眼眸,缓缓看过来,直到她看见了祝陈愿,微微歪头,似在打量。

  而后探出窗外挥手,十分兴奋地喊道:“岁岁!”

  “秋霜姐!”

  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喊对方的名字,脸上都有惊喜。

  船舱里面陈思几个人下意识将目光投向陈怀,别看他现在稳坐如山,其实根本坐不安稳。

  祁秋霜匆匆跟船舱里的几人说了一句,便提着裙摆跑到了她们包下来的船舱。

  直接忽略陈怀,反倒是跟陈茗、陈思、陈幸都一一打了招呼,还不忘记祝程勉。

  最后拉着祝陈愿的手,十分亲热地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明州,怎么都不知会我一声,怎么,干姐就不算是姐姐了?”

  祁秋霜状做恼怒,她是武将家的女儿,爱恨喜怒都表现得很直白,喜欢时便很热烈,待人真诚。

  “哪里的事情,我昨日才刚回来,正想明日就上门拜访呢,哪想在这里就碰见了。”

  祝陈愿也十分开心,她跟祁秋霜是打小的交情,差不多也认识了十来年,虽不如跟宋嘉盈一般时常都在一起,可感情也不浅。

  “要我说呀,秋霜你的眼里只有岁岁,哪有我们姐妹两个呀。”

  陈幸假装拈酸吃醋,实则为她和陈怀的婚事挂心,两人都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再拖着还有什么意思。

  “幸姐你可别冤枉我,那不是好久没见岁岁了,自然得先跟她说话。”

  几人说话的间隙,陈茗撞撞陈怀的胳膊,眼神询问,用气声说道:“你又怎么惹到那个姑奶奶了?”                        

                            

  陈怀他缄默其口,该怎么说,反正都是讨打。

  打祁秋霜一上来,几人的心思就活泛开,陈思想了又想,她干咳了一声,指指外头的天色,“阿茗,你看这天也不早了,我和幸儿也得先回自己家里去了,你带着勉哥儿送我们一道,阿怀也一起过来。”

  “对呀,秋霜你看我们出来也好久了,是该回去了,你先跟岁岁聊着,我们姐俩先走了,岁岁,等端午那天我们再过来。”

  陈幸交代了一声,将船舱里的几个人通通都给带走了,腾地方给她们两个。

  “怎么我一来,她们就要走,这几个人真是的。”

  祁秋霜对他们的行径表示不满意。

  “秋霜姐,这不是正好我们姐妹两个说说话。”

  祝陈愿哪怕眼神再不好使,都知道这两个人当中出了不小的问题,怪不得陈怀一直在那里要她说好话。

  “少来,你最关心的不还是我跟陈怀的事情。”

  祁秋霜又不傻,几人的眉眼官司都这么明显了,她还能不知道。

  她靠在窗户边上,从旁边拿了袋鱼食过来,抓了一把扔在水面上,不多时就有鱼游过来,一口吞掉了那些鱼食,尾巴摆得很强烈,探出头来还要她继续喂。

  “你看,哪怕是鱼呢,得了好处也会摆尾,可是他陈怀呢,还不如一条鱼听话。”

  祁秋霜的声音特别冷淡,目光盯着那些鱼,心里想的却是,陈怀还不如一条狗呢,至少对它好也不会老想着招三惹四。

  “咳咳,我表哥这是又做了什么事情,阿姐你这般生气,这件事还不小吧。”

  祝陈愿小心翼翼地问道,主要是陈怀这家伙口风是一点也不露,说好话也得分什么事情啊。                        

                            

  “不就那档子破事,整天出去拈花惹草,真叫人厌烦,之前还跑去汴京喝花酒去了,外头都说我什么呢,说我管不住男的。呵。”

  祁秋霜又不是吃素的,她不耐烦听大家唧唧歪歪说这些话,拿鞭子往边上一挥,众人就纷纷闭了嘴,可是她心里不舒服。

  “我当你气得是什么事情呢,那是表哥替我娘办事去了,真没有招花惹草。”

  “你们两个一伙的,我不信。”

  祝陈愿只能揽住她的肩膀,十分认真地说道:“是真的,那时我娘给我找了个定亲的人选,央我表哥去试探一番的,为此他还受了不轻的伤,我说的可不是假话。”

  “哦,看来他还真是福大命大,虚成这样都没事。”

  祁秋霜不是很关心陈怀如何,反正刚才看他那样子也没有怎么样,凭什么她要为他的所作所为受人嘲讽。

  等她消了气再决定这婚事要不要继续。

  反倒她更关心祝陈愿的婚事,“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说一声,好哇岁岁,你可真是闷声干大事啊。赶紧跟我说说。”

  这已经不知道是祝陈愿如何跟别人诉说她和裴恒昭的事情了,从一开始的腼腆,到现在她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说下去了。

  不过祁秋霜这人的关注点永远跟别人不一样,她托着下巴,沉吟道:“这么说,他以后若是当了官,就要去地方,你也要跟着一起去,那你有想过吗?你的食店该这么办?转给别人还是不跟着上任,继续留在汴京开食店。如果你们没有意外的话,这些你要早早打算起来了。”

  她的话总是犀利又一针见血,没有被什么儿女情长蒙蔽,考虑当下和以后才是最主要的。                        

                            

  “转手给别人我是不愿意的,只是还没想好以后让谁接手。”

  祝陈愿下意识想起夏小叶的脸,只是随后又摇摇头,她开不起食店的。

  “其实有件事,如果你不过来,我也是要写信给你,趁刚好遇见,我便一块说了。你去年来的时候,我就问你人手够不够,你说还行,只是下厨的只有自己。我就帮你留心着,真被我碰见这么一个人。”

  祁秋霜也是凑巧遇到了这么一个好人选,手艺好,也不会生二心,正好还能给她找个好去处,一举两得的事情。

  祝陈愿凝神,没想到居然聊到了这上头,她一时犹豫,“是个怎么样的人?”

  “等明日我来接你,去军营看看,她在那里做活,是个姓叶的厨娘,做菜手艺不错。至于她的事,明日路上我再跟你说。”

  本来祁秋霜打算的是,祝陈愿不来的话,她就托人将这个厨娘送到汴京去,反正也正好迎合厨娘寻亲的意愿。

  姓叶?

  祝陈愿心里思索,倒也没有多问。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紧接着陈怀就敲门进来了,祁秋霜没理他。

  “不如,你们两个把话说清楚,我先出去。”

  祝陈愿说完就溜了出去,独留两个人在船舱里面。

  陈怀上前解释道:“秋霜,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事情。”

  “可是你以前做过,”祁秋霜很冷漠地看着他,就算他只是逢场作戏,都彻底惹怒了她,干脆在这里不吐不快。

  她的声音很平静,好似暴风雨要来的海平面,“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名声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跟你说,我祁秋霜从来就不看重那些东西,名声不不能约束我,我不至于也不可能为了你寻死觅活的。                        

                            

  还有,如果要解除婚约,你才是弃夫,我不是,记住到了那个时候,是我不要你的!

  况且我又不傻,你说点好话我就会回头。如果你是这样想的,不如我给你些银钱去看看脑子,我可不是为情爱活着的,能成就成,不能成我们两个一拍两散。”

  祁秋霜越说心里越冒火,上前一把拎住陈怀的衣衫,将他半提起来,压低声音说道:“陈怀,三从四德这个东西我没有,但是我劝你、得、有,再有下一次,你跪在地上求我都没用。

  如果你乖一点,这门婚事就能继续下去,但是如果你还给我去那些地方,你看看,下次哪个地方被打合适。当然,看在你是岁岁的表哥份上,我会手下留情的。”

  她神色淡漠,说出口的话好像逗弄小猫小狗,松了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衫,扯出一个嘲弄的笑容出门去了。

  她祁秋霜人如其名,当为秋霜,无为槛羊。只有她抛弃男子的份,没有别人来折辱她的时候。

  不过,看来还是得传授给岁岁一些驭夫的技巧,省得到时候被人使唤得团团转。

  “这么快就说完了?”

  祝陈愿听见动静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祁秋霜上前几步,揽住她的肩膀往前走,无所谓地说道:“你表哥在里头忏悔呢,别理他,让他待在里头好好想清楚了。你要不今晚跟我回家好了,我们一起睡,正好说说话。我让我哥去跟你外祖母说一声。”

  “也行。”

  至少她这个做表妹的,还是得再给他们两个添把火,至于烧不烧得着,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开始收尾了,月湖船菜来源于百度。                        

                            

  当为秋霜,无为槛羊。——《后汉书》意为:要做横扫一切的秋霜,而不是栅栏中待宰的羔羊。

  此话与大家共勉:你不一定非要长成玫瑰,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做雏菊,做茉莉,做无名小花,做千千万万。

  相信大家都无法拒绝在睡前来上一篇免费的虐心小故事吧(不是),开玩笑的,在另一本百事哀里更新了一篇小故事,be的,大家感兴趣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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