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拜师

　　“嫣儿，韶歌会亲自送你上天虞山拜师，娘亲就不过去了，你路上好好照顾自己。这是咱们西海的玉牌，你定要日日佩戴，它能够护你的元神。”

　　龙王妃将玉牌系在澜嫣腰间的绸带上，色泽莹润透亮，一看便知是西海白玉里最精良最纯净的部分做成的，还修成了玉龙出海的模样，恐怕这四海之内也就独此一块了吧。

　　澜嫣抚了抚那玉牌，鼻头发酸，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要离家那么久。虽说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但离别总是伤感的，这时候她便想起父君母亲的万般好来了。

　　“母亲，我会时常回来看您和父君的。”

　　“哎哎哎……”王妃略略低头，红了眼。

　　凤招毕竟年纪小，经不得这伤感的场面，晶莹的泪珠恣意往下淌，哭得厉害，声音也断断续续，“小殿下，您带凤招走吧。没有凤招在一旁伺候，小殿下您会不会不习惯啊？”

　　澜嫣踟蹰了会儿，韶歌摇摇头笑道，“这可不行。嫣儿是去修道，不是去玩的。这天虞山虽说路途遥远，但也是开个法门便能到的。若真是想念了，我会带嫣儿回来的。你们都放心吧。”

　　依依惜别了西海，韶歌带着澜嫣从法门通道一路到了天虞山脚下。那天虞山高耸入云，想必行走在山路上便如坠入云端一般。遍山的花草散发阵阵幽香，山下还有一条弯弯的溪流，流水潺潺，色彩斑斓的小鱼在水中游荡。

　　“你看嫣儿，”韶歌指向天虞山的东面，那边有另外一座山，虽没有天虞山那般高耸，却是山体雄伟山势陡峭，没有云彩穿梭其中却蒙着一层薄雾，显得神秘不已。“那便是药王山了。以前为了陪你，我还要各地奔走。这回你来天虞山了，我也省了这般工夫。你要好好的和泽清上仙学道，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澜嫣嗯地应着，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韶哥哥，玄儿就是在那里吗？他好不好，习不习惯修道炼丹的日子？”

　　他将双手别在身后，若有所思道，“修道的日子清苦，但毕竟有仙家庇佑，他是安全的。我想现在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好好活着便已然不易了。嫣儿，我知道你善良，但是他是魔族人，他的体内一直有股邪恶的力量在控制着他。你不能对他太过心软，若神魔大战，有可能你遇到的第一个敌人，便是他。”

　　澜嫣眉间是化不开的忧愁，显然纠结于他所说的话。韶歌见不得她不开心，双手搭着她的双肩，诚挚的眼神对上她的，“好了，不去想这些。待会儿就要见到泽清上仙了，也许他会考验考验你，你好好准备准备。”

　　澜嫣撇撇嘴，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亦步亦趋地跟着韶歌上了山。

　　他是天虞山的常客，守卫自然不会拦他。过了山门，便是一处宽广的玉石长廊，这长廊通体白色带着幽兰，边上没有护栏，感觉就像腾在云上一般，通往高低错落的各个大殿。最前面的是正殿，一般用于会客。此时泽清已候在殿内，两旁几名弟子恭敬地垂首站着，似乎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韶歌深深作揖，十分恭顺道，“见过泽清上仙。”

　　虽说泽清位列上仙，略低于韶歌，可他在天界有官品，作为大地战神在凡间备受追捧，所以韶歌对他必然是要敬上几分的。

　　泽清倒也不客套，淡淡地应了声，饶有兴致地问道，“这就是四海八荒内闻名的西海公主？”

　　这话虽是对着韶歌说的，眼神却定在澜嫣身上。

　　他点点头，扯了扯她的袖子。澜嫣忙作揖道，“澜嫣见过泽清上仙，哦不对，见过师父。”

　　泽清淡笑，“不忙。世人素来知晓，我一向不爱收徒。这事缘分使然，否则也不会几万年了才收了这么几个徒弟。今日公主上了天虞山拜师，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我这里不是西海，怕是不允许公主胡闹的。”

　　澜嫣自知犯错累累，也不想自讨没趣。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她还是能听得出来的，不就是拜师吗？她不拜了还不行吗？想着她便有些赌气不愿意答话。

　　韶歌见澜嫣神色不郁，忙打圆场道，“上仙说笑了。嫣儿性子是贪玩了些，但秉性纯良天资聪颖，能与上仙结缘是再好不过的。”

　　“那得看公主能不能过我这关了。”

　　韶歌用眼神的余光示意澜嫣懂得低头，她只好撇撇嘴，“任凭上仙差遣。”

　　泽清看向坐在身旁的妻子，凝芷心下了然，笑脸盈盈地从坐榻上起身走向澜嫣，温暖的手心包裹住她的，温柔道，“这孩子长得真水灵，我第一眼看到便真真地喜欢。你说这天虞山修道的，全部都是男弟子，难得来了个小姑娘，我真是欣喜得很。我听说你要来，本打算做一些好吃的糕点与你一同品品，但无奈这身子乏得很，最近这也不知是怎么了，看来是年纪大了做什么都不中用了。”

　　凝芷的温润和包容让澜嫣受宠若惊，她想起了西海的娘亲，这眼泪就有些不受控制。

　　“师娘哪里的话，您正年轻着呢。”

　　“你这孩子，嘴巴就是甜，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不过我这身子倒确实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不信你问问韶歌上仙，前几日是不是还为我诊治过了？”

　　“夫人身体无大碍，注意休息便可。”韶歌转身作揖，一直低眉顺眼的，礼仪上真是做足了工夫的。

　　“韶歌上仙，前几日那药草我已经用完了。这样吧，公主既然上山拜师，我定要给个交代。比如公主帮我到谷里摘几株药草，便当做我对你的考验吧。”

　　摘药草？这么简单？

　　澜嫣心生疑虑，微微侧头偷偷地看了眼泽清，对方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在谈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想想也是，他是堂堂上仙，没有必要跟一个小灵仙无谓纠缠。于是她没有多想，点点头应了下来。倒是韶歌，他没来得及阻止，话在嘴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面色忧愁。

　　“好了韶哥哥，不就是摘几株药草吗，我又不是小孩子，能有什么危险？你别这么不开心了，否则嫣儿担心你，什么事都做不好了。”

　　韶歌低头，眼神流连在她的眉眼处，忍下自己想抱住她的冲动，关切地交待她，“这谷里都是一些不知名的药草和花卉，还有很多山精树怪。若你遇到麻烦，不要顾虑太多，想办法离开山谷，知道吗？我会在谷外的汤泉处候你。”

　　“放心吧韶哥哥，我会小心的。”

　　说罢她踏入山谷的屏障，进入了一片完全未知的世界。

　　其实这里对于她而言，与凡间的一些树林并无过多异样之处。谷中弥漫着淡淡的白雾，盘根错节的道路好几次差点将她绊倒。在那湿润有力的树枝下面往往藏着几株各色各样的花草，这里那里一簇簇的，煞是好看。有些花瓣大且艳，那狭小的空间不够它舒展，它便结在了树干上，此时花瓣都包着花蕊，乖巧的模样像是沉睡中的孩子般恬美安静。

　　无奈那路太过难走，而澜嫣也需要经常俯身查看这药草的模样形状，所以大半光景已过她仍然离山谷入口处不远。韶歌站在仙障之外，焦急地盯着她的身影，一刻也不敢挪开自己的眼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丢了她。

　　他很清楚，泽清上仙是早已做好了准备，这仙障是他设下的，韶歌的修为没有他高，自然是破不了这屏障的。若澜嫣有事，他只能耗尽修为强行攻破这仙障，只不过这十分危险，不但危及他的性命，而里头仙力微弱的澜嫣也会受到波及，若非万不得已是万万不能做的。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际，澜嫣不知触动了什么，原来还静止不动的树枝开始晃动起来，如触手般向着她去。而她正低头看着那树根包裹下的药草，浑然不知她身边的情况已然有了变化。

　　韶歌使劲地拍着仙障，大声吼着想要引起澜嫣的注意，可惜对于她而言，这山谷外的一切是模糊不清的，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响。没过多久，晃动的树枝快速地缠上了她的腰腹，将她吊在半空中，而她面前的树干上，一朵硕大的花正在缓慢地“张口”，露出了里面黄色的花蕊。还未得空思考这突变，她便毫无预警地晕了过去。

　　韶歌见状，心里万分容不下她有危险的想法，双手握紧了拳头，把心一横，青白色的仙气萦绕在他周围。他在凝聚灵力，下一刻便可以将灵力修为化为利刃，破了这屏障。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调笑声，“哟，这不是韶歌吗？你为何在这？怕不是来迎接本殿下的？”

　　韶歌一怔，周身的仙气也随着他的分神逐渐消散。他回头，见到来人一袭蓝衣，翩翩少年般意气风发站在他身后，上挑的眉梢勾勒着戏谑，眉宇间却是英气十足。

　　“韶歌见过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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