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问罪元齐
云瑶与穆禾于屋中又闲话片刻,透过窗见屋外天色渐暗了下来,便引着穆禾向舒华派正殿走去。
云瑶选了条平日里人烟罕至的路,一路上带着穆禾东躲西藏,见巡守弟子便让穆禾藏于屋后或树下,自己先迎上前与旁人攀谈,趁着巡守弟子放松戒备,再给穆禾使手势让他先走。
靠着这笨法子,二人一路倒也算是有惊无险。只平日一刻钟的路程,行至夜黑才到达。
二人躲在正殿旁一参天樟树下,贴着树干躲避着正殿守门弟子的目光。
云瑶贴近穆禾耳畔,轻声言:“此处便是正殿了,这时辰大师兄应还在内理事。”她又指了指门前站立的两名面色威严的高阶弟子接着说道:“正殿门口终日由派中高阶弟子把守,想要躲过他们进入正殿绝无可能。”
“那当如何?”
“既然躲不过去,不躲就是了。等下你跟在我身后,不要言语,我去试试跟他们交涉,看能不能用殊玄师姐的名义,唬住他们。”
穆禾低垂个脑袋,紧随云瑶身后。那殿前二高阶弟子见云瑶与穆禾径直朝正殿走来,出手横剑挡在二人面前:“止步。”
云瑶向二人拱手行礼,而后说道:“我有要事与掌门相商,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站左侧弟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云瑶,冷言:“你一初阶弟子,找掌门能有何要事?”话罢,又见穆禾穿着非派中弟子服饰,且低埋着头,神情古怪,遂拔剑相向问道:“何人胆敢擅闯舒华?抬起头来,休要装神弄鬼。”
见高阶弟子拔剑,云瑶忙挡在穆禾身前拦下,解释道:“师兄误会了,他乃是我兄长,无奈乡中发了大水,家中遭难,才上山投奔我,是得了殊玄师姐允许的。”
“即是殊玄师姐许了的,便留在东暖阁找一空铺先住下,莫要无事在派中乱闯,让旁的巡守弟子瞧见,闹出误会就不好了。”高阶弟子收剑入鞘,冲二人摆摆手:“去吧,东暖阁偏侧有几间空置弟子房,且将他安置在那。掌门日理万机,没得功夫应付你们这些小事。”
“师兄误会了,我并非为此前来。而是殊玄师姐交代我,来告知掌门一些有关四岭法会之事。”
云瑶话音未落,却见正殿大门已缓缓打开,墨以从内行出,面容疲倦。
他目光凌厉扫过门前四人,肃声道:“何事吵闹?”
二高阶弟子与云瑶见墨以,纷纷下跪参拜,异口同声言‘拜见掌门’。只穆禾一人愣在原地,云瑶目光移向他,见他竟抬头与墨以对视,似是出了神,于是忙拉扯着他的裤腿下摆,轻声言:“穆兄,见掌门还不行礼,愣在那作甚?”
穆禾被云瑶这么一拽,回过神来,学着三人的样子单膝跪地,口中念道:“拜见掌门。”
墨以的目光停留在穆禾身上片刻,后问询众人:“此人是?”
“回掌门,他是我家中兄长,家里遭了难,我便......”
“云瑶,你何时变得这般谎话连篇?”一女声于墨以身后传来,众人抬头,只见殊玄缓步于正殿内走出,站至墨以身旁。
云瑶见殊玄面色凝重,心觉不妙,忙俯身解释道:“殊玄师姐......我......”
“你双亲早逝,家中无亲眷,这才随我上山修炼。”殊玄瞥了眼一旁跪地的穆禾,接言道:“怎地现在又冒出一兄长来?”她长叹一口气,将目光收回至云瑶身上,面露不悦,摇了摇头:“众女弟子中,你资质上佳,为人又恬静踏实,却不想日久也染了一身的陋习。”
“师姐,事情不是你所想那般,我......”
“我何时允你带陌生男子回山?我与掌门师兄议四岭法会之事,在这正殿待了一天,我又何时吩咐你来此替我传话?”殊玄见云瑶一言不发,面色羞的赤红,语气稍缓和一些:“现下怎么不说了?方才我见你谎话出口,眼都不眨一下,实是令我寒心。”
云瑶以额头触地,磕三记响头,忏悔自责道:“殊玄师姐教训的是,是云瑶不是,伤了师姐的心。”
“你既知错,那便去藏经楼面壁思过吧。”
一旁,久不出声的穆禾见云瑶因自己私事被连累至此,蓦然起身搀扶云瑶:“云师姐你不必如此,一切皆由我而起,我......”
“穆兄,殊玄师姐说的对,我是做错了,应该受罚。”云瑶起身,向墨以与殊玄又一拜:“只一事,还望掌门与师姐,能为穆兄做主。”
“你何错之有?”穆禾冲墨以言:“舒华派上下门禁森严,若不是云师姐带我来此,我怕是没命来掌门面前替我爹伸冤。门下弟子善心善举助人,不过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谎话便要受面壁刑罚。敢问掌门一句,若是门下弟子滥杀无辜,残害手无寸铁的平民,又当如何?”
“哦?这小兄弟颇有意思,我派弟子皆以护一方百姓平安为己任,怎会做出你口中所言那般,天理不容之事?若真有此事,那此人必是顽劣至极,其罪当诛!”墨以抬眉,缓步走下正殿前的台阶,至穆禾身旁,沉声道:“你言语间似有冤屈,既已到正殿,我便容你一言。”
穆禾拱手向墨以一拜,遂言:“掌门深明大义,贵派弟子元齐,于数日前闯我屋邸,辱我亡兄,更持剑夺了我老爹性命。”言罢,穆禾复单膝跪地,厉声道:“还请掌门诛杀贼人,还我爹一个公道!”
墨以听穆禾的一席话,颇感吃惊,他回首,与殊玄对视一眼,见殊玄神情似亦有疑惑。元齐荒唐无礼派中人尽皆知,但再如何耀武扬威,也只在派中欺凌弱小罢了。派中弟子规列明,若派中弟子仗一身修为于山下为非作歹,杀人越货,必诛之。墨以想来,纵是有夙尘替元齐撑腰,他也断不敢犯了这忌讳。
片刻沉默后,倒是殊玄先开口破了一片寂静:“你所说事,有何凭证?”
“当日云师姐亦在场,她亲眼所见元齐如何强入民宅,辱我兄长,弑我家父!云师姐又在元齐行凶逃跑后,替我爹疗伤。而后我爹伤重不治,下葬之时,云师姐亦在场。这桩桩件件,何须凭证,云师姐那双眼,便是铁证如山。”穆禾情绪略显激动,说完此番话后,身躯止不住的颤抖着。
正殿廊下,殊玄看向云瑶询问道:“他所言当真?前些日子你夜未归派,可就是为了此事?”
云瑶点头称是,随后走向穆禾,搀扶着他的臂膀轻声安稳道:“穆兄莫要动怒,仔细伤了身子,掌门与殊玄师姐定会为你做主,你放心。”
“荒谬!”一旁,墨以音调高了数倍,只见他脖颈青筋凸起,眉头紧锁,想必也是气的不轻。他指着东边暖阁处,冲仍跪在地上的两名高阶弟子说道:“速压元齐来见我!”
二弟子从未见过墨以动如此大的怒,道声领命,也不多言语,即刻起身,一溜烟的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东暖阁弟子房首位,夙尘闭目盘坐于床榻,淡蓝色光芒萦绕其左右。
他双手呈拈花指置于腿上,凝神聚力,内息随呼吸吐纳调节,额头正中间,有一金色印记忽明忽暗。
他神色渐凝重,豆大的汗珠顺着两鬓滴落至手上,周身的淡蓝色光芒也渐弱下来,终随他吐出一口浊气,光芒尽灭。
“呼......这归元心经第三重,竟这般难以突破,凭我用尽调息之法,仍无法参透其中奥妙。”夙尘自语着,而后起身至桌旁,倒入杯中一盏热茶饮下。
“我方得加快修炼的进度,破了这第三重天,能与墨以一较高下,才不至于被他踩在脚下。”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后,只听门外元齐扯着嗓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冲着夙尘房内喊叫着:“夙尘师兄,夙尘师兄你快开门!你可得救救我,我这次死定了!”
夙尘皱眉,暗自呢喃道:“这蠢货终日里叽叽喳喳个没停,噪的人头疼。”后起身,又冲门外喊道:“你要死便死远点,别脏了我这地界。”
“夙尘师兄你莫开玩笑了,这次你要是不帮我,大师兄定会把我给杀了!”元齐拍门的声音更重,言语竟流露出了些许哭腔:“师兄救我!师兄......啊......”
他只顾不停拍门,以至于夙尘将门打开也未曾察觉,用力过头扑空在地上,手上的皮肉被扯烂了大片。
见夙尘站在身旁,冷冷的望着他,他忙向前爬了几步,紧紧抱住夙尘的小腿,祈求到:“师兄,我这次死定了!方才元勿路过正殿,见云瑶那妮子带着穆禾去了大师兄面前状告我,他说我杀了他爹,要让大师兄诛杀我,一命抵一命!”
听闻元齐如此说,夙尘倒冲他冷笑两声,一脚将他踢到一旁,摇头道:“我虽不知你说些什么,但就凭你这鼠胆,说你打人我信,说你杀人?哈哈......”他冷笑两声,挑眉看向元齐:“你要有那魄力,现下也不必跪在我这像个妇人般哭闹了。”
“师兄,他说的是真的!”见夙尘不信,元齐只得一五一十将事情和盘托出。
“整件事的经过就是如此,我无心伤那老头,是他自己找死!”
“你这废物!”夙尘听罢元齐阐述,方才脸上还挂着一丝讥笑,现下已全然被怒容代替。他上前抓起元齐的领口,猛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倒还能干出什么荒唐事?”言罢,又一巴掌抽向他,力道更甚,生生在他脸上留了几道指印:“你是见我平日无事,非要给我找些乱子心里才舒坦吗?”他将元齐猛地向后一推,指向屋门怒道:“我要是你,现在便出了门一头撞死在树上,横竖墨以也不会放过你,你与其受他羞辱再被以门规处死,倒不如自己了断了干净利落,还留一体面!”
元齐面色惊恐,又几步快速爬到夙尘脚下,冲他连磕数个响头:“师兄!我不想死!求您看在这些年我伺候您还算尽心的份上,求您怜我!”他抬头,涕泗横流的看着夙尘,哭诉道:“那日随大师兄一同前去搭救师尊,我那时瞧的真真的,袭击师尊的那一男一女,男子分明就是穆禾的兄长穆穗!我当守门弟子的时候,他兄弟二人还是挑夫,我没少与他们打交道,我断不会认错!”
“你可确信,未瞧错人?区区一挑夫,竟有此能耐逼着师尊使出逆转心经?”
“我虽疑惑,但人必是那人,许是他有何奇异神通也未可知。”
夙尘冲元齐做一手势示意他起身,又沉默思量片刻,良久心生一计,遂开口言:“平素见你丹青书法尚佳,你可能画出他那兄长模样来?”
元齐点头应能,夙尘便起身从榻下取出纸笔,生硬拍在桌上:“那你便在这,给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画个清楚明白!”
元齐瞧了眼纸笔,遂又哭丧个脸说道:“师兄,没时间了!元勿说大师兄已经派了人来压我受审了,他们在我房间找不到我,很快便会寻到你这里来......”
‘咚、咚、咚’
元齐话未说完,只听门外又是一阵敲门声,随后一男子声音传入屋内。
“夙尘师兄,掌门命我等寻了元齐去见他,我等寻遍东暖阁也未见他身影,现下便只剩你这里没有找过了。”
“完了完了!”元齐捂嘴细声说道:“师兄,他们追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你给我闭嘴!”夙尘一把将元齐的头按在桌上,轻声怒道:“好生作你的画,画好了带去正殿,墨以那厮我先替你应付着。只一点,若你画中之人并非那穆禾兄长,不必等旁人出手,我必先送你入黄泉!”
“师兄你放心,你这般帮衬我,我定不会让你失望!”话罢,他不再多言,摊开画纸,笔蘸墨水,细细画了起来。
夙尘行去屋外,转身将屋门闭紧。他见二高阶弟子站立门前,向他行简单礼数后,目光仍不时向屋内张望。他面露不悦之色言:“你二人于我门前吵嚷什么?”
“回夙尘师兄,掌门命我二人带元齐去正殿,整个东暖阁也不见其身影,如今唯有此处未曾搜寻,还望师兄行个方便,也好让我二人交差。”
“放肆!”夙尘厉声喝道:“需知道你二人是何身份,我的寝房也是你等说搜便能搜的吗?”
“夙尘师兄,我等奉命行事,还望您莫要为难。”
“奉命?哼。”夙尘闷哼一声,冷笑道:“我瞧着墨以一日不扰出些事,一日且不安稳!你二人即是奉他之命,我倒要亲自去问一问,是否是他给你们的熊胆,让你们闯我门第!”
言罢,夙尘径直朝正殿方向走去,见二弟子仍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复回首怒道:“还不快走?”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同他一同前往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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