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5 大梦初醒
这一刻,沈墨宛如从梦中惊醒。
霏阳姐跟三小姐的脸在张铁心的脸上重合,最后显现出来的,是一张全新的,自己毫不认识的脸。
是啊,自己太自私了。
把张铁心当成了陈霏阳太自私了。
把张铁心当成了三小姐太自私了。
他所期盼的平凡生活,不过是自己内心幻想出来的一场梦罢了。
“走吧,去参加陈霏阳跟三小姐的葬礼吧,不要躲在我这里逃避现实了......”
“我喜欢的沈墨,是那个敢与全世界为敌,也要坚持自己道路的人!”
“是那个即便被叫做“混蛋”,也能成为英雄的人!“
张铁心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沈墨的心头。
“张铁心......”
沈墨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张铁心。
可他总觉得,自己跟她的距离在无限延长。
我.....我这是怎么了?
沈墨伸出双手,低头看去。
我对张铁心的喜欢,仅仅是因为她替代了我心中的霏阳姐跟三小姐吗?
真的是这样吗?
沈墨抱着脑袋,不敢去承认现实,张铁心的话,猛地将他从自己所创造的虚幻当中拉扯了出来,刺眼的阳光,照得沈墨睁不开眼睛来。
张铁心此刻,也无比纠结着。
难道都是假的吗?
她对狗蛋的感情也是假的吗?
她给狗蛋穿父亲的旧衣服,她帮狗蛋洗去身上的污秽,她跟狗蛋一起在店里忙碌的日子。
都是假的吗?
压抑的气氛,开始在这家幸福的面馆蔓延,两个人互相背对着,两颗心也互相排斥着,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无聊地听着后厨水龙头滴答滴答落水的声响。
——
灰暗的世界里,却猛然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红色。
灰与白的平衡终将被打破。
一辆跟周围破旧街道格格不入的红色法拉利,停在了张姐豌杂店的门口。
唐龙迈开腿,一瘸一拐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唐龙总是这么不幸,因为他在沈墨心情最糟糕的时候找到了他。
他总是这样,带着不合时宜的情感,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地方。
“沈墨,好久不见!”
唐龙热情地走到沈墨面前,伸出去想要握手的手,却被沈墨给无视了。
秦天小心翼翼地跟在唐龙的背后,他仰望着这个蓉城所有人都惧怕的混蛋。
可沈墨的形象,并未像他所想的那样,令人畏惧,令人恐怖。
他留着普通的寸头,穿着最普通的皮衣,身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看不见的疲倦,就好像贫民窟里那些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中年人一样,眼神是灰暗的。
这沈墨.......也没什么好怕的嘛。
秦天这样想到。
唐龙尴尬地收回了手,抿嘴笑了笑:“其实我一直想要找机会,跟你聊聊,可你一直都在回避我,我.......”
唐龙想说“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吗?”
“我们还是兄弟吗?”
“我们.......”
可他止住了。
我们?
谁跟他是“我们”?
阶级,财富,地位,像一道道高傲地围墙,将唐龙狠狠地拦在了墙外边。
他们已经不再是我们了。
而是“你”和“我”
“唐主任的意思是,大家都是兄弟,有事情可以商量,他想拆掉这条街,麻烦您配合配合.......”
更加不合时宜的话,被一旁的秦天脱口说了出来。
唐龙立即愤怒地盯了盯秦天。
秦天却没有畏惧的模样。
沈墨也不过如此嘛,为什么要怕他?
然而,秦天的话,却被店内的张铁心给听见了。
张铁心愤怒地抄起一旁的扫帚丢了出来。
“滚!你们不许拆掉我妈妈的店!”
“这是我妈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爸爸走了,妈妈也即将走了,现在就连狗蛋也要走了。
张铁心唯一能守护住的,就只有这家平凡的面店了。
如果连这里都守护不住,那她就失去了所有,像一具被抽掉灵魂的空壳,变得空洞又麻木。
然而张铁心丢出来的扫帚,刚好砸在了秦天的腿上。
秦天瞬间就被激怒了。
“拆不拆不是你说了算!”
“是我跟唐主任说了算!”
“我们有正式批文,有钱,有人,来告诉你,只是给你一个面子而已!”
秦天张嘴还要说着什么,却被一旁的唐龙推开了。
唐龙狠狠地盯了秦天一眼,心里十分后悔带这个冒失的家伙一起过来见沈墨。
然而,秦天的怒火,也瞬间燃烧到了沈墨的头上。
沉默了许久的沈墨,终于往前走了一步。
他跟唐龙面对面,互相对视着。
“那好啊,你们就来试试!”
“我沈墨,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动这里的任何一块砖!”
“你们要向沈家开战,那就来啊!”
或许是压抑的情绪,在唐龙的身上,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沈墨一改往日沉默的性格,他怒吼着,他愤怒着,他甚至把眼前的唐龙都当作了自己的敌人。
秦天当然是力挺唐龙的。
见沈墨都说出这种话了,他也轻蔑地笑了笑。
“这话可是你说的,沈墨,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别说了,秦天!!”唐龙侧头即使制止了秦天。
“回到车上去!”唐龙指着一旁红色的法拉利大吼。
秦天心有不甘,但面对唐龙,他无话可说。
只得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但秦天并未消停,他连忙拿起自己的电话,开始联系起在宽窄巷子外等候多时的拆迁队。
“喂?我是秦天,让拆迁队做好准备,今天一定要先开个张!”
车外,唐龙面对沈墨,依旧满眼的遗憾。
“沈墨,秦天的绿树集团会给你们相应的赔偿,你不是投资了一个亿嘛?大不了我让绿树集团跟你协商,让他们把你投资的一个亿返还给你们......”
“我说了,要开战,就开战!”
“谁都别想拆掉这里!”
不等唐龙说完,沈墨就愤怒地吼道。
他就像一个守护神,守护着这片心中最后的安宁。
沈墨的行为,让一旁的张铁心,无比感动。
她望着沈墨伟岸的背影,看着他身上穿着父亲的那件旧皮衣。
霎那间,仿佛看见了父亲出现在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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