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我会死吗?
很多人都不把死当成一回事,电视上,小说里见的多了,似乎没什么可怕的。
小说中主角剑术大成,从天而降,飞剑斩千人,一时人头滚滚,看得你热血沸腾,拍手叫好。因为你从来会站在挨刀那位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或者是爱情片,女主服毒,嘴角渗出一抹血红,然后翩然倒在男主怀里,几句诀别的话过后,闭目长逝,留下男主仰天长啸,各种的凄美画面,感动的你稀里哗啦。其实你脑子里已经脑补,主角接下来会找个什么样的呢?
各种文学、影视作品给你这样的印象:死也不过如此。
因为死道友不死贫道,死的都是别人。
电视剧里并不会给你表现死亡的痛苦,而文学作品中,即便连给你写十八个“惨”字,你也不会对死亡有什么直观感受。
于是豪气干云,拍着胸脯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十八年后,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好汉在哪里?
而且按照现在的特殊形势,可能十八年后,出来的不是一条好汉,而是一条狗——十八年,可能是另外一条狗了……
其实,你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不如琢磨琢磨脑袋掉的时候,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人固有一死。
可以老死家中,躺在亲人的怀里,慢慢闭上眼睛,回味一生百味,或是遗憾,或是感慨,其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
可以英勇壮烈,大义当前,不容退让,像是天阔那般,死不旋踵,用生命诠释一种高于生命的责任和价值。
死于意外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生无常,生命是如此脆弱,有的意外我们也难以避免,万一赶上了,也只好认倒霉。
甚至有人选择自己结束生命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的生命自己负责,不久之前就有一位104岁高龄的老人选择前往瑞士实施安乐死,当他觉得衰老的身体限制了灵魂,低质量的生活是一种折磨的时候,选择结束生命也是自己的权利。
死你可以不怕,但死前的痛苦,你怕不怕?
都说是一闭眼的事,你以为喝了农药,真的是一闭眼的事吗?就好像百草枯,你喝的时候一闭眼,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是长达几天,乃至数月的痛苦折磨。
直观一点形容,在头上套一个塑料袋,最开始的几秒钟,你不会有任何不适,因为那里的空气足够你呼吸,之后,空气中的含氧量逐渐降低,你无论怎么呼吸,还是觉得憋得慌,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直到你最后不堪忍受,摘掉头上的塑料袋,之后大口的呼吸,感觉氧气是如此的美好。
只是,喝了百草枯,那个塑料袋你摘不下来……
接下来回忆一下你忍受不了的最后几秒钟,那种痛苦会跟着你,几天,甚至几个月,即便有呼吸机的帮助也于事无补,最后只能在那个塑料袋里缓慢的憋死,和活埋一样……
在百草枯的包装上,一般都印有警示语:“本品无特效解药,误服危险,病程漫长痛苦,可能危及生命。”
病程漫长痛苦——看这六个字,没有谁会有直观感受。不怕死的人义无反顾,豪气干云,拧开了瓶盖,咕嘟嘟的灌下去,全然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因为这种除草剂,每年有数万人中毒死亡,而他们之中,一心求死者,可能百不存一,或者是为了赌气,或者是为了要挟,或者只是一时想不开,与其说他们死于中毒,倒不如说他们死于无知。
如果知道百草枯的药理,即便自杀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法。
楚阳靠坐在副驾驶上,眼神空洞,这时候她并没有呈现什么中毒的症状,只是听白长生说完之后,心中有了一个预期。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正好用这种百草枯。
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夕阳西下,秋风瑟瑟,几片落叶就能让人感物伤情,小女生心思便是如此,仿佛那夕阳那落叶便是自己一般,卷曲、飘散,一阵感怀,似乎好美。
醒醒吧……这和美没有一毛钱关系。
“哥,算了吧,反正也救不活。”
老白扭头看了女孩一眼,车速慢了下来。
“也不见得就没希望,而且我想看看,揍你那几拳催吐到底有没有效果。”
其实老白实施的是相当标准,且有效的急救措施,百草枯没有解药,所以早期的催吐最为关键,早一秒钟催吐,人体就会少吸收一些毒素。即便在医院里,针对这种毒的初步措施也是洗胃,然后用白陶土和活性炭等吸附剂灌胃。老白胃部击打的那几拳催吐,效果相当于第一次洗胃,之后灌泥水,喂木炭,就是吸附剂的原理。
到了医院,是一套完整的救治流程,不过治疗原则比较简单,就是想方设法给你把毒排出来,甭管是吐出来还是拉出来,总之解一分是一分。
急诊室,一报上“百草枯”三个字,医生护士立即就紧张了起来,具有专业知识的人都知道这三个字的威力。
第一步是洗胃,当然不像老白直接用拳头那么简单粗暴了。急诊室的护士轻车熟路,小手指头粗的管子,往鼻孔里就捅,一直经过咽部插进胃里,那边往自来水管子上一接,开关打开,水从管子里进去,再哗啦啦引出来,滋味那叫一个酸爽。
看着洗出来黑乎乎的东西,护士都懵了,“这是什么玩意啊?”
老白一旁解释:“刚刚,给灌的泥水,还有木炭。”
“你懂的还真多!”小护士赞了一句。
“其实,我也是医生……”
多亏小护士没往下问。
洗了灌,灌了洗,楚阳跟一条咸鱼一样,任人摆布,这时候,她被折腾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中毒的第一天,除了有点恶心以外患者并无其他不适,不过考虑到要进行血液灌流治疗,用以清除血液中的毒素,院方还是将其收入了ICU病房。
这里的ICU病房是不允许探视的,老白只能站在玻璃窗外,看着病床上的女孩。最折腾人的洗胃过后,楚阳的颈部被插上了管子,血液引入机器净化,过滤毒素之后再导入人体,虽然痛苦,但总算得了会闲暇。
“我会死吗?”楚阳问玻璃窗外的老白。
外面只能看到嘴动,却一个字都听不到。
老白拿出手机,把二维码调了出来,按在玻璃上,楚阳心领神会,也掏出手机扫描,两人加上好友,便用微信一言一语的聊了起来。
楚阳:“我是说,我会死吗?”
白长生:“我想问,你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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