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午夜幽影

沈约这段时间的身心状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身上的血痂逐渐脱落，露出粉  嫩的新皮肤，烧伤和刀伤，只留下了浅浅的印子，想来不久之后，便会恢复如初。

为了避免被真灵门的人认出来，沈约买了点朱砂和面粉，用水调好，糊在了脸上。以防有眼尖手快的，来掀他的面纱。今天早上他故意在陈启霸面前露了一下脸，好绝了他探究的念头。

事后看来，效果还不错。

只是外伤易治，内伤难疗。

玄真所授的东华观练气法，似乎跟自己彻底断了交集。不管自己怎么冥想、导引、食气、吐息，原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内息、真气，再也没了动静。

而之前祛魔得来的魂力，全见了底。就算从小栓身上祛魔得来的那一点点魂力，第二天也不知去向。

现在除了幽冥眼和祛魔神通还能用之外，其他的秘法神通，都用不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形神失衡这个要命的东西，解决了。

虽然自己被打回了原形，但好在命是保住了。

人一旦回到原点，曾经忘掉的初心，自然便浮上了心头。

神书《大全》上的鬼面乌龟，常在眼前晃悠。

沈约预感自己跟这个宿命中的妖魔，很快就会见面。要想活下来，必须尽快掌握祛魔的方法：

说书。

………

为了学讲评书，沈约观察了说书人辛破败好几天。

这老家伙，看着仪表堂堂，却是个老  江湖，滑不留手，油腻到爆。

如果按正规的途径，拜师学艺，三年能让你出师，算你命好！听书馆的杂役私下里吐槽，辛破败曾经有过几个徒弟，但最后都被他折磨跑了。

什么三年学艺，两年效力，憋着关键的绝活儿不教徒弟，徒弟只能给他打工一辈子。

有的徒弟气不过，最后跳门，拜了别的书馆的师父，赚钱谋生去了。

最后剩下老滑头孤家寡人一个。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用常规手段。

沈约盯了他几天，发现这人，好  色如命，不但是怡红楼的常客，还跟一些浮浪  女子，关系不清不楚。

经常瞒着有了婚约的准老婆，出去鬼混。

但他又极其惧内，刀马旦杜四娘，脾气暴烈，据说也受过高人指点，武艺出众。要是逮到老家伙鬼混，估计一通梨花枪，能把他扎成筛子。

但越是这样，老色批越觉得刺激，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玩得不亦乐乎。

周围知情的人，一来是看重他说书的本事，是个摇钱树，对他有份容让。二来是真怕杜四娘知道后宰了他，摊上性命官司。

因此大伙睁一眼闭一眼，一团和气，唯独瞒了杜四娘一人。

沈约便从这一点下手。去怡红院做了个兼职。每次老家伙嫖宿之后，都被沈约逮住证据，狠狠讹诈一笔。

别的也不要他的，只要关于说书的部分。

开始辛破败还三分真七分假地，不教真东西，被沈约发现后，拿着证据，揪他到杜四娘的窗户底下，吓得老色批苦胆差点爆裂，这才不敢耍滑头，乖乖地教沈约秘诀技巧。

沈约也曾经试过，看能不能像学道情一样，一模脑袋，就能转录过来。

可现实是，辛破败的脑子里，除了小电影一样的各种香  艳画面之外，什么都没有。

“真是僵尸都不吃的玩意儿！”

气得想走捷径的沈约直翻白眼。

好在沈约记忆力超群，白天听过的书，晚上在心中反复揣摩，不解之处记录下来，攒到一定程度，便抓住辛破败拷问一次，因此对说书的认识越来越深。就差实践了。

………

沈约躺在并在一起的条凳上，心中默默演练。

评书这门曲艺，文本非常重要。分为师傅传徒弟，代代相传的“道活”，和出版印刷成册的“墨刻”。

因为墨刻是大众流行的版本，结构松散，节奏缓慢，段落之间的衔接也不严谨，没法引起观众的兴趣。

道活则是师父代代相传之秘本，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经过多少代艺人的打磨，故事精炼，穿插紧凑，枝叶搭的严谨，毫不松懈，能够引人入胜。

辛破败秘藏的“道活”本子有几个，其中最令沈约感兴趣的是《云海争雄记》。

这套书按沈约世界的分类，应该属于神怪书，但是在这个修真的世界，又可以当历史袍带书来看。

讲的是极西海外傲来国出身的一个修士，从一介奴隶，修行不辍，最终修成至圣天尊，傲视群仙，打开玄牝之门，跨界飞升的故事。

这套故事极为精彩，是辛破败压箱底的东西。每次只要一开这套书，必然场场爆满。

这是一套大书，里面可以单独成章的小故事很多，正合了沈约的意。沈约准备找个地方，亲自讲一段测试一下。

正当沈约半梦半醒地揣摩文本，忽然觉得一阵心悸，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边经过。

沈约不动声色，张开幽冥眼，仔细观察五十丈内的风吹草动。

“嗯？这个时候，她出来做什么？”

………

麒麟瓦舍号称不夜销金窟，这时候恰值午夜，正是怡红楼这种地方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小翠儿浓妆艳抹，披着一件大红缎子长袍，像是一个幽灵，向瓦舍外飘去。

沈约知道她是陈启霸的相好，虽然不是怡红院的头牌，因为有陈启霸这个冤大头罩着，日子也还过得去。

正是恩客云集的时候，不去卖弄风  骚，要去哪里？去找陈启霸？

陈启霸昨晚上不是刚折腾一晚上吗？先不说他的身体如何，光是这银子花销就不小。

也不对啊，小翠儿对付陈启霸，向来是不假辞色，用欲拒还迎的方式吊着他，绝不会主动投怀送抱。陈启霸被她的绿茶手段，弄得心里痒痒的，欲罢不能。

难道是另有相好的？

沈约一想到那种狗屁倒灶的三角关系，厌恶地一皱眉，便想收回幽冥眼。

“不对！”

就在收回视线的一刹那，小翠儿的一个细节，引起了沈约的注意。

但凡人行走，肩膀必定会微微摇晃，身子也会因为迈步，略有高低起伏。走得越快便越明显。

然而小翠儿此时好似足不点地一般，向前移动，双肩纹丝不动。

“什么情况？”

小翠儿的反常行为，引起了沈约的兴趣，眼见她就要离开五十丈的幽冥眼范围，沈约一骨碌跳了起来，掀开帘子，溜进了暗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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