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三章 万劫不复
翌日一早,漠城百姓刚从一夜战战兢兢的梦魇中苏醒,就见城门被人叩响,一声又一声。
百姓以为北冥国人进犯,顿时慌了神,还未等他们披上外衣走至城墙上,就听见青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顾夫人,我们找到了破局关键,您可否开城门,将我们放进去,与您一同共商策略?”
彼时,顾夫人睡眼惺忪,显然是刚刚清醒的模样。
自从几日前匆匆赶回漠城,又与北冥国的领头人谈好条件之后,她便彻底放下心来,即便是昨日唐亦安带军前往漠城,她也因天黑没有看清具体人数而并没有生出多少戒心。
毕竟依照唐亦安自己的话来说,他此行前往漠城,只不过是为了间接守卫江南的安宁,这样的人,大抵也不会带出多少兵力与北冥国对抗。
而如今的北冥国军队有她这一内应,纵使有唐亦安这一变数,想来也不会多生事端。
顾夫人这般忖度,没有多想便懒洋洋地挥挥手,示意手下确认外头是唐亦安以及他的军队之后,开城门,而她则缓步走向城墙,一探究竟。
由于顾夫人为了洗去自己成为叛徒的嫌疑,与北冥国的探子碰头之时想来不带随从,只只身一人前往,亦或者是让探子在深夜潜入她的书房,将消息带到。
她的手下并不认得唐亦安身后被五花大绑的探子,而只以为是唐亦安口中的“关键”人物。
是故在确认无误之后,他便依照顾夫人的吩咐,将城门打开。
唐亦安眼底冰冷,唇角却带着笑意浅淡,垂眸扫了一眼吴霖行昨日抓获的软骨头探子,挑眉扬鞭骑马入城。
身后的吴霖行拎着俘虏,与唐亦安的其他手下一起,紧紧跟随。
唐家军的人马就这般长驱直入,进入漠城。
在漠城的城门缓缓关闭之时,他们与正在往城门赶的顾夫人狭路相逢。
因着为了表达自己与百姓同甘共苦的缘故,顾夫人在城中出行基本不坐马车,而只是用双脚走,这也导致她并没有及时看到唐亦安身后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故当吴霖行在他们的面,将那一捆绑地一动不动的男子丢在脚下时,顾夫人的大脑瞬间空白,连带着垂在身体两侧的指尖都控制不住的隐隐颤抖起来。
强行稳住自己的身形,顾夫人蹙眉望向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唐亦安,冷声问道:“唐公子,我将您放入漠城,是以为你能想出拯救漠城的好点子,而不是让你将人随意乱丢来恐吓我的。”
“恐吓?”谁料,唐亦安却是一笑,随即行云流水地翻身下马,走至顾夫人身前,与她对视,“在下可没有这个意思——莫非,顾夫人做了什么错事,看到此人感到心虚,所以觉得在下在恐吓你?”
“错事?唐公子,本夫人行得端,坐得正,从江南急匆匆赶回之后,便一直为漠城的安危劳心劳力,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也没有那样的力气,能上战场,与北冥国的恶人直接对抗,以此保卫漠城的父老乡亲们。”
“而你,却如此诬陷我,意欲何为?”险些被唐亦安的逼问慌了手脚,顾夫人回顾自己这几日明面上为漠城百姓做的事情,心安几分,咽了口唾沫,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将与她碰头的探子抓到又如何,反正无人知晓事情的真相,只要她咬死不认,单凭一个不知真假的证人,百姓哪里会信唐亦安?
果然,听闻顾夫人真情流露的辩解之后,百姓们纷纷义愤填膺地附和道:“就是就是,顾夫人说得对。”
“顾夫人为我们做出的牺牲,我们都看得到,你一个上了漠城通缉榜的人,就不要在这挑拨离间了!”
“对,我们都相信顾夫人!”
他们敌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唐亦安,自发形成人墙,将顾夫人护在自己身后,深怕顾夫人因为唐亦安的胡言乱语伤了心,不愿在保护他们。
而唐亦安只是低笑一声,提着自己的长剑,兀自向前走。
百姓后知后觉想起公告栏里他杀人的告知,心间一颤,下意识往两侧退开,为唐亦安让出一条道来。
唐亦安垂眼,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冷笑,面上却平静依旧。
他越过人群熙攘,缓步走向自己面前的顾夫人,随即俯身到她的耳侧,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嗓音缓缓道:“顾夫人,您的好闺女顾茉莉可还在我的手上,而我这个人吧,有个毛病,一旦不高兴了便想着折磨别人。”
“您猜猜,究竟是您的闺女先被我折磨,还是我先被掌握漠城人心的您赶出漠城?”
最后一句,唐亦安说得意味深长。
他直起身,与顾夫人保持一段距离后,看着对方瞬间煞白的脸色,想到他们在困住萧静婉之后的丑恶嘴脸,倏地低笑一声,朗声道:“顾夫人日理万机,贵人多忘事,有些东西记不清在下也能理解,不如您再看看,我这绑的北冥国探子,您是否眼熟?”
顾夫人被唐亦安拿自己闺女威胁她的“无赖行径”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可奈何。
这可是她十月怀胎产下的亲生闺女,从小便将人捧在手心,哪能不疼呢?
她闭了闭自己的双眼,最终叹气一声,无奈走出百姓们的包围圈,望向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探子。
彼时,探子口中用以堵嘴的布条被吴霖行摘下,一直呜咽着流口水的探子终于得以说话。
他颤抖着身子,睁开因为极度恐惧而止不住流泪的双眸,在漠城的火把的光芒照耀下,急切恳求道:“顾夫人,整个漠城我可就认识你一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顾夫人眸色微动,伫立在原地,却并没有出声。
她还在挣扎。
她知晓,一旦自己表露出自己与探子的关系,漠城百姓就会即刻反应过来她此前一直隐瞒的通敌事实。
这也就意味着,她将被打入深渊,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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