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我要报仇！
第四百二十九章 我要报仇！
跳下大树的敌人狙击手像是消失了一般，许久都再没有开过枪。反倒是我打死对方机枪手之后，剩下的那两个美国兵一直在向我这边开枪射击。
他们显然并没有那个冷枪射手的心理素质，先是被我和班长用没子弹的假动作诱骗，又接连死了两个人。原本胜券在握的伏击，打成了现在的势均力敌。
在战场上决定胜负生死的，不仅仅只有人数上的优势，还有老兵的经验。面对在装备和人数上都对我们占尽优势的美军巡逻队的伏击，能够帮助我们扭转颓势的，只有常年在战场上生死拼杀的战斗经验，和灵活的头脑。
敌人利用复杂茂密的森林环境伏击我们，而我们也利用这里复杂的地理环境进行反击。
不过，像那个狙击手这样心理素质的人，即便是老兵油子中，都不多见。没有切实的交手就没有切实的体会，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兵在战场上，是敌人的噩梦。
虽然在我开了一枪之后，他就销声匿迹。但我知道，我那一枪打偏了！而这个冷酷的敌人，现在一定就在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据枪瞄准着，等待着时机。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是正在被一条毒蛇，暗中死死盯着。
我心里警惕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如果放在刚入朝的时候，我会对部队里宣传美国兵是少爷兵的说法笃信不疑。但是现在，我们才清楚的认识到，虽然美军步兵的战斗意志确实不怎么地。但他们当中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从二战当中打出来的老兵。
但我也并没有觉得这样的宣传有什么问题，人总不能没上战场之前就先把自己吓个半死。事实上，刚入朝的部队会有一些对敌人的不了解。但经历过几次实战之后，很快就会熟悉战场，并且熟悉敌人。
这一点即便是我，也有些啧啧称奇。
中国人经历了一百多年的动乱和战争，要说先进武器可能没有，但对于战场，却几乎成了本能性的适应快。中国人打了几千年的仗，内战有，外战也有，有些东西是根植在民族的血液之中的！
38军刚入朝的时候，就有些轻敌，觉得美军和反动派军队没什么区别。19兵团刚入朝的时候，部队中一些底层的士兵和军官，也对美军颇有轻视。这种轻视在战场上会造成伤亡，但在很短的时间内，我们的部队就快速适应了敌人。
美军是一个强大的敌人，不是纸老虎，而是真老虎。但我们就是要在老虎的嘴里拔牙！
我打光了枪里所有的子弹，敌人却并不知道，否则他们也不会这样惊慌的盲目射击。茂密的丛林中，盲目射击能够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他们非但对我构成不了威胁，相反盲目的射击还会让自己因为枪声而，失去对周围形势的判断。
我窝在树坑里，一直看到班长把师傅的身体拖到了灌木丛后面，我才算是心里松了口气。
仗打到了这个份上，我反而没有了什么顾忌。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土疙瘩，就冲着正在开枪的美国兵丢了过去。
土疙瘩出手之后，我懒得看什么结果，因为那玩意儿也不可能把人砸死。我匍匐着钻进了一处草丛，然后又从草丛中利用美国兵的视觉盲区，跑到了班长那里。
我希望师傅活着，但是在战场上事情从来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我跑到班长身边的时候，师傅已经咽了最后一口气。打在师傅后背脊椎上的那颗子弹。在命中骨头的同时发生了炸裂。表面上看着没有什么致命伤，但是我知道肚子里已经充满了弹片。
师傅嘴里吐着鲜血，还夹杂着一些内脏的碎块，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内伤，断然不会如此。
师傅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好像是看到了从一旁跑过来的我。嘴角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就连牺牲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的淡泊。
我觉得人活着，应该对生活充满了期待和希望。但恰恰师傅和班长这一代人，早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绝望。希望在我们看来，是最正常不过的期盼。但是在老一辈的中国人心里，却像是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一眼，无比渺茫。
我心里绞着、痛着、难受着，握紧拳头的手指骨节因过分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刺入手掌之中，但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也许心里的痛苦早已经将身体的痛苦掩盖过去。
我跟班长说:“我要给师傅报仇！”班长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动了动嘴角，没有说出口。
此时此刻，我已经不再去想什么突围和回到铁原这样的事情。我心里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杀死敌人的狙击手给师傅报仇。
战场上的生死拼杀，死于枪炮和死于非命，在我的心里都可以接受。因为我们本来就是敌人，我们在经历一场战争。
但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中，被这样一个冷漠无情，毫无人性的冷枪射手，这样屈辱的打死，我坚决接受不了。
我要报仇！死也要报仇！
树林中，美国兵的枪声停了下来，他们猜疑着，恐惧着，慌乱着。
我一把抓过师傅身上挂着的步枪，一支染满了鲜血的M1加兰德步枪。
枪是战士的命，而师傅即便是死，都将自己的武器保护着。
我那支莫辛纳甘原本属于班长，但现在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我倒是挺喜欢这支莫辛纳甘，精度好，手感也好，四棱军刺在拼刺的时候优势非常明显。但拼刺毕竟只是极端情况下的无奈之举，现代战争早已经是机枪和火炮的天下，对于美军来说，甚至已经是海军、空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的天下。
刺刀这种老掉牙的玩意儿，终归是要被先进的武器装备所淘汰的。
我将打光了子弹的莫辛纳甘步枪，轻轻放在了师傅的身边。师傅是师里的神枪手，不管任何时候，身边不能没有枪。
师傅身上找到了一个还没来得及用上的弹夹，只是弹夹和上面的八发子弹已经满是鲜血。
我检查了一下师傅的这支M1步枪，枪膛里只剩下一发子弹。步枪当时被师傅保护在身体下面，枪膛里面也浸了不少鲜血。那枪膛里仅剩的一颗子弹，已经由金色，变成了红色。
一边检查，眼泪就一边不停的往下掉。
我不争气，没能在第一时间就找到并击毙敌人的狙击手。
我将师傅这支M1加兰德步枪中最后一颗带血的子弹退了出来，塞进胸口的衣服兜里。
又将弹夹里面的八发子弹，全部压进了枪膛。
班长说：“小葛，不要蛮干！”
我脸上的表情开始趋于平静，随后变成一种冷漠的淡泊。
我说：“我不蛮干，但师傅不能白死！”
师傅静静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血早已经流干。
我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心情平复。
这个敌人很强大，我要报仇，但我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敌人冷酷，我就要比敌人还冷漠。敌人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我就要比敌人更加冷静。
茂密的丛林中，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只有微风拂过的沙沙声。
午后的原始森林，开始多了几分燥热。
一片寂静之中，我缓缓挣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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