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他不是亲生的
听着耳边男人带着颤抖的声音,言熹的心一瞬间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
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陆明绪,他在她的记忆中,一直都是一个隐忍自己的人,从来不让别人看穿他真实的情绪。
即便是曾经知道生了病活不了太久,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脆弱。
言熹心里疼成一片。
她轻轻拍打陆明绪的后背,“我就在这呢,我不会离开你的,明绪。”
陆明绪不禁收紧双臂,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二人站在原地相拥了很久。
直到陆明绪渐渐松开力气,垂眸对上言熹温柔的眼睛。
他抬手抹掉她眼角因为担忧和心疼流下的泪水,唇边微微扬起一抹苦笑。
“言熹,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言熹握住他的手连连摇头,“明绪,你别这么想,跟着你,我只感觉到幸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陆明绪心中柔软,“好。”
这晚,他一直没有睡着。
言熹躺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的就要和他说话,生怕他因为难过把情绪憋在心里伤了身体。
只要听见陆明绪的声音还正常,她才会觉得放心。
陆明绪知道她的意图,很有耐心地和她闲聊。
后半夜,言熹的声音渐渐模糊了。
借着昏暗的光,陆明绪侧头看过去。
她侧身面对他,将他的胳膊抱在怀中,脑袋依赖地贴着他的肩头,已经睡着了。
陆明绪微微勾唇,扯过被子给她盖好,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发呆。
他的身体明明很累,思绪却很清醒。
他强迫自己赶紧入睡,可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方雪四肢扭曲,浑身是血躺在血泊里的场景。
最终他还是从床上起来,轻手轻脚地把胳膊从言熹的怀中抽走,独自一人去客厅消化情绪。
陆明绪打开电视,关掉声音,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
他什么都没看进去,只是想让自己的注意力被转移一些。
这时,手边的手机震动几声。
陆明绪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燃哥。”
“明绪,我都知道了。”秦燃刚陪领导见了大客户,从餐厅里回家,途中随意刷了刷手机,就看见城南小巷有人跳楼自杀的新闻。
寻常自杀的新闻,媒体都会隐瞒死者身份,这次却直接公布出来。
因为方雪是嗑药的,嗑到精神失常拐走了别人家的孩子关在家里虐待,媒体以此提醒海城百姓看好自己的孩子,又能进行警示教育。
秦燃看见方雪这两个字的时候,以为只是同名同姓。
可随着新闻下方照片公布出来,他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
他第一时间联系上陆明绪,想过来帮忙。
“方姨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如果你不方便出面的话,我可以帮你。”
陆明绪喉头动了动,“燃哥,她跳楼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什么?”电话里有片刻的沉默。
秦燃更担心了,“明绪,我现在来你那儿吧。”
“燃哥,你说怎么会这么突然呢?我上一次见到她,她还好好的要找工作,这才多久,她就死了。”
陆明绪自顾自地说着话,“我以为像她这样的恶人,应该要长命百岁的,可她今年也才五十出头。”
“明绪。”秦燃提高声调,他明显察觉到陆明绪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你给我留个门,我现在就过来。”
不待陆明绪开口,秦燃挂断电话,从公司宿舍冲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
陆明绪握着手机,视线缓缓移到正播放着喜剧电影的电视屏幕上。
里面的人都在笑,可他的心中毫无波澜。
房间里,言熹并没有睡着。
她在他把胳膊抽走的瞬间其实就醒了。
她亲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间内。
她很想跟过去陪着,可她又担心关心则乱。
突然,房间外传来秦燃的声音。
言熹稍微放下心,有秦燃在,陆明绪应该会好受一些。
秦燃下了车就一口气冲上来,以至于进门时还喘着气,“明绪,你咋样?”
陆明绪很淡定地给他倒了一杯水,“我很好。”
“你好个屁。”秦燃骂了一句,“你看你的眼睛红成什么样子了?”
骂完他又心疼,“你怎么想的?真不打算管了,还是我帮你找个地方?”
“尸体我已经认领了。”陆明绪回答,“我让殡仪馆的人火化之后,把她的骨灰就放在那里。”
秦燃愣了一下,“你不埋?”
“不埋。”陆明绪垂下眼睫,眸中飞快闪过一道晦涩不明的情绪,“按照她老家的习俗,只有亲儿子才能给她下葬,我又不是。”
说到这里,他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抽痛了一下。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从小就肆无忌惮的对他又打又骂,长大后又把他当成摇钱树,让他在沈家当了三年的赘婿。
因为不是亲生的,以至于他拖着病痛的身体,她让他必须安排好她的后半生才能死。
可他是她养大的啊,除了血缘,难道就没有别的感情了吗?
陆明绪想不明白,所以决定把自己仅存的那点亲情全部抹杀掉。
他不是亲生的,所以不会为方雪办葬礼。
闻言,秦燃也觉得无奈。
陆明绪说出这些,心里好受了些,“燃哥,还麻烦你跑一趟,今晚就在这休息吧,我明天送你去公司。”
秦燃也不想来回折腾,“行吧。”
“对了,我和言熹在望梅苑买了房子,请你帮我问问奶奶,哪天搬进新房比较合适。”
闻言,秦燃朝主卧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了?“
“嗯,就按照奶奶定好的时间,正好也是年假期间,我带她出去散散心。”
秦燃“啧”了一声,“你不打算办婚礼了吗?”
“办,当然要办,从雪山回来之后就办。”
秦燃竖起大拇指,“哥们,你真是好样的。”
翌日,陆明绪先送秦燃去公司,回来的路上给言熹带了早饭。
言熹凝视他有些憔悴的脸,“明绪,要不跟公司请个假吧?你一晚上没休息好,我实在是担心你。”
陆明绪把一个烧麦放进她的碗中,“我最近不用去公司,自己安排时间工作就行。”
他没忘记楚宗明给他的机会。
他不能因为方雪就让自己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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