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你就是有钱买不到!
“有钱买不到!”
今天我一个人上去拿吊牌,三楼的监督岗今天换成了大胡子郭耀明,他旁若无人地正在打瞌睡!
这里是厂部门口,他身边一只铁板凳上乱七八糟都是私人物品,脸盆、毛巾,搪瓷茶杯上记号笔写着“恰布鲁斯”、“三黄鸡”、“塔力班”各种封号,一看就是马小明的杰作。
“侬以载辣手,有一套嘛小伙子?阿不止一套嘞!交怪套数!”看我过来,这家伙醒了,冲上来就要伸开胳膊,他一脸大胡子几天不刮就长成了草原!
“你就是有钱买不到!有钱买不到,啊哈!有钱买不到!”在队长进进出出的三楼厂部门口,他满脸的胡子一脸微笑,轻盈的步伐腾云驾雾般走来走去。
生检会
又是一个礼拜过去了,早上起来早饭吃好,卫生搞好,照例又是生检会时间。
“新岸忏悔基金开始捐款了,大家自愿申请,多少随意,不捐也没关系。但据说这张纸是要放到你的改造档案袋里的。”
“奈河桥街道社区换届改选,我们也是公民,监狱里通知,没有剥夺政治权利的珍惜神圣权利,投上庄严一票!”
“说说大帐的事。大家以后开大帐,要留出空间来。我讲这话什么意思?上个礼拜大队里通报了两件事情,一个是一中队的潘国新,一个是我们的大队黄袖章毕维权,两个人不小心大帐开到透支了监狱里面的钱,自己账上还有多少钱都不知道!虽然金额不多,一两块钱的事情,但听说一下就要扣两分!两分什么概念?这不是个小事情,等于说是你犯人开大帐要让监狱给你买单了!监狱里的帐都做不平。我们小组透支的没有,但也要注意,我们的阿熊小朋友,开到只剩下两毛钱,连小额工资、零花钱都算上了!我讲也是蛮危险的。万一你哪样东西算错了,阿熊你不要好处,也照样要扣分,停活动!事情烦来兮!”
“戈新晖这个老头子,看病的药箱像刚刚从垃圾桶里捞出来一样!我不是吹牛币,讲给人看病,我可以教教他了!我不是讲医术,讲的是医德。哪能看法子,我们马小明小朋友对他做的有点过头,某种程度上也是可以理解的!明文规定可以给人家的东西为什么不给人家啦?这种态度做事做人,怪不得人家要等到他退休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把他点炮仗点进来,点到奈河桥来!”
“这次接见,有的人又要讲话。做啥不给我优惠接见?我讲队长的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他们也有要求的,也有他们的难处。监狱警查也是一份工作,一方面要管理我们,另一方面也有条条框框束缚着他们。你看这次规范化验收,我们要背38条,他们队长也要背很多东西。所以对于队长的管理,我们犯人没有权利去指指点点,大家都是改造,讲句实在话,管好自己,拿自己的好处,是真的!别人的事,最好不要管!当然我是把大家当朋友讲这话,你们不好跑到队长那里去讲:‘报告景观!康定雄在生检会上说要大家不要多管闲事!’好!把我钉在杠头上!有些事情,过的去就可以了,没必要较真,这地方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有时候我也弄不太清楚。”
“接见的时候不要乱讲话,已经老生常谈了。这里我要点名表扬一下我们的雷志朋小朋友,人家一点好处也不要的人,但是一样拎得清。这次接见他父亲过来,问他们景查有没有打你?谁要敢打你,把名字告诉我,我来弄他!雷志朋怎么说?你再这样说我挂电话了!我讲这个小朋友可以的。当然了,不要乱讲话也不是让你不要讲话,把事情说清楚就可以了。我们裁剪组刚来的奚立,啊?不是奚利权,这个奚立不是刚刚上来的事务犯,他没有权。奚立给家里人写信,让送个收音机过来,你猜怎么样?这次接见,他家里抱来了一只收录两用录音机,四只喇叭!要是给他送进来,整个楼面听听都够了!”
“做人不要糊里糊涂。我这个人老拎得清的!江海人外地人,大家都是一样吃官司,都是罪犯!做啥?你江海人吃官司就不是吃官司啦?你江海人搞只小鬼就好生两只癖演啊?我看没有嘛!江海人外地人,都是人,享有平等的权利,我是土生土长的江海人,在江海这地方生活了快50年了,对外地的朋友,一样的客气!我讲句不好听的话,有些外地的朋友还蛮讲义气,我喜欢跟他们交往!”
“房间的事情,最近小组里面搞的很烦。我讲有问题你可以反映,恰当方式!政府安排房间也有他们的要求,有些东西不能够被理解,也不一定会告诉大家。你比如说以前关系太好或太差,都不能睡一个房间。老早一中队有两个家伙,混得还可以,相互协作一起打天上的东西,为了他们的身心健康,这样的人也不能放在一个房间。在政府没有调整之前,尽量克服一下。不克服也没办法,这里不是你住宾馆,这个不好给我换一间!我自己也是一样,老早奈河桥是没有床铺给你睡的。一个房间3个人,4个人的我也待过,只有1个晚上,当时我一个晚上都没有平躺下来,我看书看了大半夜,靠着墙就睡着了。大家在这吃官司,每个人生活习惯都不一样,侬看我不适意,我看侬阿不适意,哪能办?尽量克服!你看我们隔壁的夜执勤,大家也许听到了,呼噜打的飞起来!也是影响别人睡觉!你搞我,我搞你,搞到最后政府烦了,三个打呼噜的,全部关到一个房间!好了,你猜会怎么样?本来三个人不在一个房间的时候都是影响别人休息,自己睡得好好的!结果现在三个人都睡不着了……”
等生检会开好,已是十点多钟的事情。有人急匆匆冲进房间,小便好了,“砰!”地一声把马桶盖重重盖上。
“他就是这么能讲,好容易一个星期天,快一半被他讲掉了!”
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他说的好像没错。我亲眼看到那个母猪夜执勤蒙雪峰跟香港胖子郭永信睡在一个房间,说睡不着不大对,母猪的声音真的像猪哼哼,胖子打呼要坐在那里,一手托着脑袋,如果不是因为声音分贝足够扰民,还真像那个古希腊的思考者。
支科管复印
下午去复印室,正在忙活,忽然身后来了一个声音。
“黎晓风啊,现在怎么样啊?”
“报告步指导,现在一切正常,都挺好的。”
“还想去做教员吗?”
“不去了,感谢政府给我安排了这个劳役。”
“你想做什么就让你做什么啊?”
“小伙子你判几年啊?”怪了,是那个老女人在问我,“报告覃队长,三年半,抢尖罪,未遂”。我如实招来,老女人不说话了。
听吴豪杰说这老女人老公监管局的,在这也就混碗饭吃,她每天很晚才来,下午两三点就走了。她的工作,就是管理复印机,养金鱼,打电话。打电话声音很轻,也很温柔,一打起来就是没完没了。她的装扮好像对不住她的年纪,头上挽着高高的发髻,身上的衣服有着不和时宜的鲜艳色彩。
支科这个人,真的难说话。每次去复印他似乎都要假以颜色。我脸上恭敬,心里不爽。
“侬以载复印哪能回事体?哪能会的有噶许多么子要复印啦?给我看!”他一把抢过我手中准备复印的材料,一张一张捻开,确实没有情况。
“登记好!张数填上去!我警告侬啊,不要给我搞小名堂啊!”
“支科请您放心,不会的。”
……
“咯趟印多少么子?”
“报告支科,20份,80张”,老头子真去数了,一张一张,数到最后,只有十七张,“嗯,登记了吧?”
“都登记好了,80张”,老头子满意地走了。
所以我就尽量避开这个老桐志,让老女人给我开复印机,但是很遗憾,她经常不在。
“黎晓风啊,你现在负责复印了是吧?来,这些东西帮我印一份”,刚刚回来,郎达飞就跑过来送我一打宣传材料。
“这个,支科管的很严。”
“就印一份,又不是见不得人,你怕什么呢?都是老公里的事,你不印,总归要有人印的。”
除了这个郎达飞,找我复印的人还有,让我既为难,又害怕。
吴豪杰也拿来了一大刀东西,“来!这个以后就要是你的活了!”
“这个,是哪个队长的啊?”
“册那,叫你印你就印!哪个队长?到时候谁来找你自然就知道了!这次我给你印最后一次啊!再说一遍,以后,这就是你的活了!”吴豪杰带我上楼,复印室里空无一人,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刀复印纸,自己输入密码。
“帮队长做事,队长不会亏待你,知道吗?”“是,是,是!那这的密码?”“册那!这东西还要我教你吗?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自己长长眼睛,动动脑子。”
“复印些啥么子?”完了!支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没啥么子,都是些装箱单”,吴豪杰的镇定并未打消支科的疑虑,他顺手抽出一张,“咯是啥装箱单啦?是哪个队长的?”“么啥,支科,复印纸噻是阿拉自噶带来的。”“带来啥么子啦?我以载问侬咯么子是撒宁的!”“不印了,不印了,好了吧?”在支科滔滔不绝的骂声中,两个人灰溜溜地回了来。
“这老家伙怎么这样?连队长面子也不给。”“册那!侬当伊啥么子?伊要叫侬让伊去叫好了,叫了也是白叫,又不会有啥名堂。”
开单的劳役其实简单,熟悉之后,我一口气把吴豪杰最近留下来的所有杂活都做掉了,日事日毕,是我工作以来养成的习惯,跟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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