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年纪轻轻,坐穿牢底
孙志庸丢裤子
“小黎我来跟你讲件事”,礼拜六早上九点,房间里,孙志庸有意压低声音。
“看到了吧?对过那小子在干啥你看到了吧?”
“他手里拆的该不会是你前两天丢的那条裤子吧?”
“我刚刚偷偷跑过去看了,我这条裤子上有标记的,裤子中缝那里有两只五角星,是老早人家送我的时候为了方便辨认给弄上去的!还有裤子上面的那条腰带,我天天系,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去!过去!跟他要回来!然后马上报告政府!都说五中队有贼,没想到还真碰上了!他敢偷,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讲算唻,这个人我认识的,就是塔力班的那个朋友啊,巴兵!他也是苦命人一个,大帐上一点钱没有的,身体也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去年好像还生啥肝炎,哦,对了!是肝腹水!医生讲他已经快了,大队里就什么活也不让他干了。哎?怪了!到现在一年多过去了,他还没死!不但没死,还活蹦乱跳的,你看他每天还要跑到后阳台去跑楼梯!”
“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有啥办法呢?我讲是我的,那两只五角星又不能当证据的!再说了,这条裤子本身就是搞名堂搞来的,不是监狱里面发的,真到了政府那里,也说不清楚!”
巴兵坐在对面窗户下面,手里拿把小剪刀正一点点地把裤子拆开,看来,他是要找人重新去做了。
上午十点半,还没到吃饭时间,我和孙志庸就抱着行李上来了,原因是五中队那个门岗发慈悲,说我们的人回来了,一定要我们上来。回到自己的监舍区好轻松。原来大部队并没回来,是高奇高组长带着新收的十几个兄弟回来了。
“今朝就吃点汤啊,兄弟们将就下!”汤是咸肉冬瓜汤,一个星期才有一次机会,怪不得五中队要把我们赶上来!
“今天的菜可以啊,总归还有块肉吃吃。”
“奈河桥的伙食,一塌糊涂!在这儿没办法!我们以前南浦监狱吃的比这好多了!新户头刚来还不习惯,昨天一个傻兮兮的家伙跟我说组长你给我饭碗里打了一块肉,终于有肉吃了我好激动!筷子夹起来手发抖,一不小心把肉掉在地上,怎么找也找不着了!郁闷死我了!”高奇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小黎,还愣着干嘛?吃!”当了组长的高奇一改常态,境界也高,他特地拿出两根火腿肠熟练地放进嘴巴,“咔嚓”一声咬掉头上的铅封,把皮揭开,一条放到我的碗里。
“高组长你这么客气啊?让我受宠若惊了。”
“哎?这是什么话?大家也都兄弟,不管怎样,有饭大家一起吃!以前我们把这叫完成吃饭指标!你慢慢吃。我吃好了要去那边,我不在,那帮新户头要造反了,有个傻币还站在那里呢,这家伙有自商自蚕史,我得回去铆牢伊!”
此时,我突然想起,杨少军跟我调换的那块手表,还挂在五中队的床上!这一惊哪还有心思吃饭,不顾一切疾步跑下去,手表已经没了!前前后后十来分钟时间,挂在床上的一块手表,说没就没了!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我挂在床上的一块手表,刚刚上去的急,忘了拿下来了。”
“没有。自己的东西放放好,我们这又不负责保管的。”刚刚还在发慈悲的五中队监督岗告诉我。
两个小时前还在替孙志庸抱不平,没想到这么快自己也丢了东西,还好收工回来杨少军说丢了就丢了,反正也不值钱。这帮五中队的爷爷们,几个月了,寄人篱下,看他们眼色,我也习惯了。
就是这个齐云,大概是高奇跟尹弘平的综合体。事务犯边九耕哇啦哇啦叫,他也站过来偶尔发点声音。边九耕的事务室每天都是他打扫,就连洗碗他也包了。偶尔来点手工活,事务犯当然可以不做,监督岗齐云好像也可以,但他们比三中队的人境界高,边九耕每次都要亲自坐到走廊里队长椅子上去忙活一阵子,齐云也要从他那拿出一些来,做好给他。
“年纪轻轻,坐穿牢底!”
杜山林又来了,时隔不久。这次他躺在那老实了,不多会,身下竹席已被汗水湿透。
“来了多久了?”
“到这三年不到,马上摘帽了,十九年。”
“那要恭喜你,又获得了一次新生。”
“是这样的,我在一所的时候,当时想这辈子完了,才二十一岁,就把自己送上了刑场。没想到判下来是无期,捡了一条命。”
“你还年轻,出去还有机会。”
“说是这样说,可这么大刑期,人吃起来还是很怕的。只是怕也没办法,怕是过,不怕也是过。还好在奈河桥,大家官司都比较大,感觉也好点。”
“我刚进来的时候脑子还在胡思乱想,整天想着外面的事,外面的人,这两年,就跟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时间久了,对天空的感觉也麻木了,人的心态已经逐渐变掉了,不怎么再想外面的事情了,熬吧!过一天算一天,这样反而感觉不怎么苦了。几年下来,外面的人也已经把我忘得差不多了。这么大刑期,人家以为我要死在里面了。”
“无期无期,遥遥无期。年纪轻轻,坐穿牢底!”
“我真的受不了了!想出去弄撕他们!”
今天大烫组一下子来了两个人,一个新来不久的小伙子,安徽人梁炜,烧到了41.9度。小伙子给人搀扶过来的,神志不清,我们马上给他腾出了地方。
“这里面的事,看看都气,想想都烦!”,另一个来休息的是比我早几个月来的林海剑,“老湖吓唬我,我说在里面随便你!出去以后我就等在你下班的路上,你看着办好了!”
“我真的受不了了!想出去弄撕他们!”吃好饭去洗碗,五中队一个叫余青州的山东人叫了起来,电视上正在放山西黑砖窑事件。这个人是塔利班的朋友,马上要出去了。时不时的会来看他。
这个余青州,无期徒刑直接减到13年!放的卫星是重大检举立功,要了两位堂哥的命。
《大墙内外》的成绩榜上看到,九号监有两个人《宋词研究》是通过了的,一个高寒,一个叫喻仙,如果能找到他们,想必会有办法。
老台湾到来
小组里来了个新犯人,一个老台湾,叫林中贤。一张文质彬彬的方脸,戴副文质彬彬的眼镜,罪名是走思加偷睡,涉案金额一千多万,判四年。
“你好啊,台湾同胞!这么大金额才判四年。”
“哎,一开始他们说要判十五年以上的啦,后来在看守所关了两年,才判下来,判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错了,又不可能把我们都放掉,就敲了四年。”
“算了,反正你也已经吃了一半了,还有两年时间,混混嘛就过去了。林老板我跟你讲,你这个刑期在我们这里算小的,官司好吃,不要怕!”
晚上回去,电视机后面,老狐狸和老台湾对面而坐,笑容满面,台湾面前摆着一份《中华人民共和国江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
老台湾的到来,让我们感受到了一股新鲜空气。他被安排在高奇的房间,跟谭有青一起。
“听说你是大学生啊,我跟你讲啊,昨天晚上下去洗澡,我有个老乡对我说,他说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是来监视我的。”
“他们应该都还好吧?人都不错的。”
“是啊,我看他们也很客气啊,就是不知道背后会怎么样?”
“呵呵,日久见人心。自己注意点就是了,尤其是那个光头。”
“他现在对我还很客气。”老台湾回答。
老台湾刚来,新收仍由高奇来带,原来的那批出师了。这次级别高,一个对一个。
老台湾刚来没大帐,但是洗澡需要用肥皂。
“组长,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借我一块肥皂,等我老婆送钱过来,就还你。”
“我们这里是不赞成借别人东西的,这里是监狱,每个人的东西都不多,借来借去万一产生问题说不清楚”,高奇的脸色板了下来,“这样吧,我也没有,我先给你借一块,你写个欠条给他”。
这个老台湾不但有钱,而且是大户。没过几天,他老婆就飞过来了,董修然送来大帐单子的时候,满脸的笑容,“阿拉台湾同胞就是有钞票嘛,一枪头就是两万块阿尼打到账高头,我看有些人哪能哪能,阿么噶大的手笔!”
老台湾一夜之间成了小组里面屈指可数的大户。现在大帐改革,刚分到大队的犯人,红牌子D级也可以开220块的食品,跟黄牌子C级只差130块。由于是台湾人,他还可以享受到100块的特需特供,港澳台待遇,买我们买不到的东西。爽了!奇怪的是,这个老台湾吃饭时只要半块米饭,菜只要一点,天天喝水。
高奇跟老台湾的关系,难分难舍,老台湾的大帐,一律由高奇负责开,至于吃,他们一个房间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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