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承王圆滑,夺周家权
几息的工夫,有宫人来将地上血污收拾干净又退出去。
动作娴熟仿佛做过无数次。
这当然不是靠萧旭尧训练出来的。
崇德帝萧赫不算个暴君,却也不是个脾气多么好的君主,在御书房处理触怒他的人是常有的事。
据说从前的萧赫并不是这样的脾气,他性情非常之温和,是自他的原配妻子元皇后裴氏去世后,他才变得多疑、变得阴晴不定的。
“证据既已齐全,陆卿,按章办事。”
“陛下,不可啊!老臣那二孙子就是个纨绔,他那蠢脑子断然做不来此等大事啊!还请陛下明鉴!”
“父皇,二表弟确实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崇德帝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你们都说他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偏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不是他做的,朕是不是可以怀疑是有人将他推出来顶罪?”
“他是周家的儿子,那他是被周家推出来顶罪的吗?亦或是,他是被推出来给承王顶罪的?”
周驯大惊,满头冷汗:“陛下,此事与老臣与周家都没有关系啊,请陛下明鉴!”
相较之下,萧旭然要淡定许多,他只微诧异抬头看向崇德帝:“父皇,儿臣惶恐。”
崇德帝:“陆卿是朕信重的人,他的办事能力朕信得过,证据都摆到面前了还要来朕面前狡辩,当朕是老糊涂辨不清真假了吗?”
“老臣不敢!”
“儿臣不敢。”
“真当朕将你们叫来是为了听你们狡辩的?如此大的案子,你们竟还一味为罪魁祸首求情,将我大燕朝法度置于何地!将我大燕朝的百姓置于何地!”
“承王,你身为大燕朝皇子,身为一国亲王,应以国之利益与百姓利益为重。如此大案,你不去关心它损害了我朝多少利益,不去关心有多少百姓因此受到牵连,却在这里为罪魁祸首一再求情,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淡定的萧旭然听完这话,表情终于有了波动。
“儿臣、儿臣……儿臣与二表弟从小一起长大,自认对他足够了解,私心以为他做不来这样的事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是儿臣糊涂,顾念私情罔顾大局,请父皇责罚!”
萧旭然头垂下,跪得更规矩些:“委实是此案牵涉太大,周家又是儿臣的外祖家,稍一不慎儿臣恐就会被牵扯进去,儿臣心中害怕。”
“诚然,有陆大人给出的证据证明此事与儿臣并无关联。可谁都知道儿臣与周家的关系,谁都知道儿臣与二表弟感情不错,传出去许会有人私下里说儿臣闲话,胡乱猜测此事会否是儿臣在背后指使。”
“父皇,儿臣不希望旁人对儿臣有这样的猜疑,不得不慎重。”
裴誉在一旁看着,惊叹。
好一招装傻求情后又坦诚哭委屈。
承王如此一闹,只要陛下亲言此事既无证据指向承王,往后应是就连幕后主使可能是承王的谣言都不会有人传。
承王不过是想要陛下一句此事与他无关的话,以去堵其他人的嘴。
陛下多疑,承王若是一上来便让陛下按律行事丝毫不为周星灿求情,怕是反会给自身惹来事端,倒不如先佯装顾念私情求情一番。
陛下未必会信,但他求了情后又直言他恐会因此事惹谣言上身的委屈,反而显得坦坦荡荡。
陛下信与不信,想必承王未必在意,他要的只是陛下金口玉言说出此事与他无关去堵其他人的嘴。
“不是你做的便不是,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还怕别人的闲话?”
萧旭然抬头:“话虽是这般说,可是父皇,三人成虎,谣言传着传着许真就有人当了真。老百姓有许多都不清楚其中内情,只会将听来的传言当实情。如此之下,损害的可能不只是儿臣一人的名声,许还会累父皇得一个包庇亲子的污名。”
“儿臣是为自己,也是为父皇。”
“儿臣只是想着再仔细去查一查,若是能证明此事与二表弟没有干系,自是再好不过。是、是儿臣胆小怕事动了私心,请父皇责罚!”
凝视着他恨不得垂到地面的头,崇德帝道:“你倒是实诚!”
“父皇面前,儿臣不敢有所隐瞒。”
“朕不是昏君,若此事当真与你有关,你以为朕会徇私放过你?还以为你是个有胆子的,就这点胆量能成什么事!”
“滚回去闭门思过,不满一个月不准出门!”
“是,儿臣告退。”
萧旭然就要应声退下,又被崇德帝叫住:“滚回来!”
“闭门思过一事三日后再行,听闻勇诚侯府寻回了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此是喜事。朕不便出宫给勇诚侯送去祝贺,太子的身体又不好不宜多奔波,你替朕走一趟。”
萧旭然微愣,而后恭顺应:“是。”
“滚吧!”
“儿臣告退。”
萧旭然离开,跪着的人便只有周驯。
崇德帝将目光转向他:“周卿可还有话说?可是坚持认定你孙子是无辜?”
垂首伏地:“是老臣教导无方。”
“大都督平日里忙于公务,无暇分心教导家中小辈,朕便允你半年的假在家好好教导小辈,这期间你手中军务及兵权一半移交你的长孙周星熠,一半移交裴誉。”
裴誉:“?”
怎么还有他的事?
天降馅饼?
“陛下,不妥啊!”
“哦?大都督是不愿交权?说来大都督那个二孙子朕早年也在宫宴上见过,确实不像能犯这种大案的人,这背后……”
“老臣不敢!”
“是老臣教导无方才纵得孙儿犯下此等大错,老臣甘愿领罚!只是、只是老臣的长孙还要领着御林军护卫皇宫以保陛下安全,恐无暇兼顾其他,不若将这一半军务及兵权交予老臣的大儿子;至于另一半交由左相……左相是文臣,从未涉及军中事务,恐是吃不了军中杂务的苦,老臣可向陛下举荐一人。”
“此人是崇德二十三年的武举状元,后在军中屡立战功,在军中颇有威望,是个可用之才。”
“你说的是于莽,那个出身草莽的大个子?朕对他有印象,朕记得他是你的孙女婿。”
“回陛下,是的,他当年中了武举与老臣大儿子的庶出大女儿结识,有一段缘分。”
崇德帝深深凝视着他,周驯不闪不避,任由他打量。
片刻后,崇德帝冷嗤出声:“举荐自家人,你倒是不怕朕疑你是不愿交权!”
“陛下,老臣一心只想为陛下分忧,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
看向裴誉:“裴卿的意思呢,朕先说了将大都督手下兵权与军务移交一半给你,你是什么想法?”
真想给直接给就是,说这许多做什么!
真愿意给,当初太子手中的兵权也不会一再落入周家手里,直接给他就是了。身受重伤不能理事的是太子,他裴誉可一直活蹦乱跳。
“得陛下看重,臣喜不自胜。”
“只是臣手中事务繁多,恐无暇兼顾其他,而且就像大都督说的,臣一个文臣,舞文弄墨尚可,军中事务臣还真胜任不了。有负陛下所望,是臣无用。”
“裴卿这就自谦了。”
“也罢,既然裴卿不愿,便将此一半军务暂交由于莽吧。”
“另一半依旧交予周卿的长孙。”
“陛下……”
崇德帝抬手打断周驯:“朕知晓爱卿顾虑,但爱卿也要为朕考虑考虑,朕这般可是相当于夺了你的权。交由其他人,恐会惹得军中不满引发乱子,没人比你的长孙更合适。”
直接无视了周驯最初举荐他长子的话。
“至于护卫皇宫的重任,便交由御林军副统领白浩。四年前你长孙周星熠接任御林军统领前,白浩便已任御林军副统领三年,白浩在职期间屡屡立功,若非你长孙更优秀,四年前调职时朕便该给白浩提升统领一职了。朕相信白浩能担此重任。”
就差直接把是周家蛮横夺权说出口了。
“可是陛下……”
“爱卿。”崇德帝已有不悦。
“……是。”
周驯很不甘。
他好不容才将负责守卫皇宫的御林军握在周家手中,如今这样轻飘飘便交了出去!
余光扫向陆凛,周驯眼底有怨毒之色闪过。
陆凛若是没有活着回来将那些证据呈到陛下跟前,哪会有这些麻烦事!他派去的人分明说陆凛已是强弩之末,击杀他只是时间问题,到底是谁救了陆凛?
他派去的死士有一批没有找到尸首,只知那批死士没消息后,陆凛也消失了一段时日。
那样重的伤又中毒,必是有人救了陆凛,不然陆凛不可能活!
死士的尸首应也是救下陆凛的人处理了,否则从死士的尸首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
等他找出来是谁坏了他的好事,他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是夏芷歆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救的陆凛。
夏芷歆救陆凛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惹麻烦的,断然不会留破绽。
将陆凛抬下山前,她先用如简制的腐尸水处理了死士的尸体。至于痕迹,一场大雨过后,什么都不会留下。
都不用她再费事去抹除周围痕迹。
说到腐尸水,是夏芷歆提前让如简做的。
通常夏芷歆不说,如简便不会追问缘由,夏芷歆怎么吩咐她便怎么做。直到用了腐尸水处理掉那些刺客的尸体,如简都还不清楚那些腐尸水原就是为那些刺客准备的,只惊叹于夏芷歆有先见之明。
“周卿既无异议,此事便如此定下,具体细节朕会再拟圣旨,明日圣旨会送到周卿府上。”
“此案既由陆卿亲查,结案一事便也交由陆卿全权去处理。”
望向陆凛,崇德帝眼神很冷:“陆卿,凡涉事人员必须严惩,一个都不许放过!若不然,往后怕是人人都要以为皇权可犯,都要以为朕的威严可随意冒犯了!”
“是,陛下。”
“都退下吧,太子留下。”
其他人退下,太监总管张海也有眼色地退下。
走出御书房,周驯狠狠恨了陆凛一眼,愤然离去。
陆凛不为所动,好似周驯是什么反应他都不在意,给人一种他压根就不将周驯这个朝中地位卓然的大都督放在眼里的意味。
看得裴誉啧啧了几声。
说陆凛像茅坑里的臭石头一点都不冤枉他,真是又臭又硬,谁也不惧谁的面子也不给,古板得可怕。
当然,处事手段也是真狠辣。
手段不狠辣也不会得一个冷面阎罗的凶名。
“办成如此大案,为陛下解决一大难题,陆大人往后更得陛下信重了,本相还未恭喜陆大人。”
“恭喜。”
陆凛没有表情地扫他一眼:“多谢。”
“陛下要将周大都督手中一半兵权给裴相,裴相为何不接?那不是少数,是十五万兵权。”
裴誉“咦”了一声,诧异看他:“难得啊,陆大人竟会关心除你自身事务以外的事。陆大人对这个感兴趣?”
顿了顿,笑容烂漫问:“还是说,陆大人关心的是党争?”
“裴相慎言!”
“欸,本相就是开个玩笑,陆大人怎么就急眼了呢,不是就不是嘛。陆大人不用担心,这里没有旁人不会有人听到,没不了你只忠于陛下孤臣的名声。”
“再说了,陆大人从来不过问旁人的事,突然来问本相为何不接陛下给的十五万兵权,本相会有这样的怀疑不是很正常吗?”
“谁都知道本相与太子是一体,是标准的太子党,如今朝中承王一党与太子手底下的人又斗得正厉害,本相手中若多出十五万兵权,便是太子手中多十五万兵权,这于太子一党来说无疑是大好事。”
“可本相偏偏拒绝了,这怎么看都很奇怪。”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党争,那也得要有人争啊。我们太子殿下不问世事都五年了,断然没有五年后局势变得于自己不利再来争什么。”
“所谓党争,不过是承王自作多情罢了。”
“他一个人在那里斗得欢,谁管他。”
“我们太子殿下若有争一争的心,现在还有他承王什么事。”
下一瞬,裴誉眸中冷意消失,又笑得没心没肺,好似刚刚他眼底的冷厉不曾存在一般,对陆凛道:“本相说笑的。”
转而看着陆凛的眼神又冷下来:“陆大人要做纯臣要做孤臣便一直做,可莫要半道改了想法。”
随即笑得眉眼弯弯:“本相先走了,等陆大人忙完,本相请陆大人喝酒为你庆祝立了大功啊。”
一会儿一个样,变脸之快。
像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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