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我学不了我哥!
孟建国洗涮完碗筷,偏头看向西屋窗台,年轻的姑娘在阳光下白得晃眼,她白皙细嫩的手指捏着一支黑色钢笔,眸光沉静地在本子上快速地书写着什么,一缕墨黑碎发从额前垂落,被午后的风吹动,调皮地亲吻她的红唇。
余舒心若有所觉,停下手中钢笔转头看过去,看见孟建国端起碗筷长身而立,转身走向灶屋,那步伐有着军人特有的力量和气势。
“余姐姐,你太厉害了,你能教教我吗?”
孟建军的声音让她转回了视线,她笑道:“我只是比你多读一年书而已,算不得厉害。你愿意听,我就给你讲一遍,你就当是预习。”虽然明年高考不会举办,但知识不会辜负人,况且十年之后会恢复高考。
她拿起笔指着公式开始为他讲解,还会顺手写出公式的出处,在课本的哪一章哪一页。
这一讲解,时间就过得飞快,两人就着窗台不知不觉中靠得很近,因为孟建军有些近视,他忍不住靠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也听得更明白一些,他觉得余姐姐的讲解比任课老师都明了清晰。
孟建国收拾了灶屋出来,看见的就是窗台内外的两人几乎要凑在一起的脑袋,他的眉头皱起,抬脚走过去喊了一声:“老二!”
“当当当——”
恰在这时,锣声敲响,生产队长大声吆喝着:“上工了上工了,迟到早退扣工分!”
沉浸在一教一学的两人被打断,孟建军是站在窗台内,抬头就看到走过来的大哥,以为他是来催自己上工的,忙道:“哥,我收拾一下课本就跟你们一块去。”
这年代讲究学工学农,可不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呆子,孟建军每次放假在家都是要下地干活的。
他很自觉地收拾了课本,又一脸期待地问道:“余姐姐,等下工后,我能继续跟你请教功课吗?”
余舒心将额前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瞥了眼身后的孟建国,这才笑道:“我下工后要做饭,你要是不嫌灶屋热,有问题可以去找我。”
孟建军高兴地说道:“到时我帮姐姐打下手。”
“好呀。”
余舒心是不介意多个帮手的,毕竟六个人的饭做起来也不轻松。
“我也帮姐姐。”毛毛哒哒跑过来仰头说道。
“谢谢毛毛。”余舒心笑着弯腰揉了下他的小脑袋,软乎乎的小孩,头发也是软的,揉起来真舒服。
一旁五官冷硬、头上寸发也冷硬的男人,看了眼她弯起的月牙眼,转身走出了院门。
“哥,你草帽没拿。”孟建军拿上草帽追了上去。
上工到了田边,余舒心发现禾苗已经长满行,却有一些叶子卷了起来,还有一些叶片上出现枯黄,那是因为稻田里生了卷叶虫和稻灰虱,今天下午社员们的主要任务便是给稻田杀虫。
配伍的药剂除了敌敌畏之外,还有一种生产队自制的杀虫脒,用的是烟草根子加芦苇草等物配制而成。
余舒心是高中毕业有文化,生产队长就把配药的活交给了她,而她早有准备,拿出了口罩和橡胶手套。
她一穿戴好,就引来了村民们的注目,便笑着解释:“农药有毒,安全第一。”
“还是你们城里人讲究。”一大娘笑着打趣。
余舒心笑笑,并没有反驳,前世她没有这么多防护,只带了一副普通劳保手套,结果稀释过的药水透过手套沾在皮肤上,没多久就起了疹子,之后半个月都没有消下去,很是吃了一番苦头,所以这一次她提早做好防护。
“大娘你这话错了,不是每个城里人都像她这么讲究,也讲究不起,一副橡胶手套就要一块钱,还要付工业券。”一道酸溜溜的声音在人群后方响起。
大伙齐刷刷转头,看到说话的人是丁爱红,都有些诧异,丁知青在中午闹了那么一场笑话,下午若无其事来上工也就罢了,居然还来挑衅余知青,是中午没被怼够吗?
余舒心这次没有理会丁爱红,笑盈盈冲众人道:“一个个来配药吧,早点忙完也能早点回去。”
众人一听是这一个理,纷纷拿着农药壶过来配药。
药剂倒入壶中后,按比例灌上水,整个壶便有三四十斤,所以喷药的活多是男人干。
他们挽上裤脚,背上农药壶,赤脚踩入稻田厢沟,右手举着一米来长的喷管,左手按压压杆,药水就兹兹喷出来,洒落在青绿的禾叶上。
不过,这次有个例外,丁爱红将农药壶甩在了她面前,神态倨傲。
余舒心微挑眉梢,善意提醒:“喷药不适合你,我建议你找生产队长换个轻松点的活。”
丁爱红瞧了眼孟建国背着药壶走开的背影,冲她哼一声:“你当我是你,干活拈轻怕重。”又踢了下农药壶,“给我装满了。”
余舒心笑了,果然,她越是劝说,丁爱红越是反着来。
没有废话,她迅速给那只壶倒了药剂,灌满水,拧紧盖,便示意丁爱红背走。
丁爱红提了一下农药壶,却差点闪了腰,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余舒心诧异:“我按你的要求装满的,你背不动吗?”
“背得动!”丁爱红瞪她一眼,蹲下身,将农药壶背到了背上,便咬牙追赶前头的孟建国。
孟建军在边上看了全程,只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重塑了,原来整人还可以这样!
“余姐姐,你教教我吧。”孟建军双眼放光地冲余舒心道。
余舒心戏谑道:“教你什么?物理化学,还是配药?”
孟建军憨笑搓手:“余姐姐教什么,我就学什么。”
余舒心被他逗笑,拿过他跟前的农药壶,一边配药灌水一边道:“每个人都不一样,处理事情的方式也不一样,况且有你哥珠玉在前,你用不着跟我学。”
孟建军闻言看向他哥,就见他哥不假辞色地拒绝了丁爱红合作的提议,又在丁爱红伸手拉扯之时,提前跨入稻田里。
背着沉重农药壶的丁爱红收力不及,一个踉跄摔倒在田埂上,不料农药壶也被摔下来,壶盖被冲开,药水一下子倾泻而出,浇到了她的身上。
孟建军打了个寒颤,连声道:“我学不了我哥!”
“啊,救命啊!”丁爱红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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