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红旗公社


  余舒心在绿皮火车上坐了两天,不断有知青从各个城市上车,又在路过某些乡镇时放下一批。

  余舒心被放下的地方是红旗公社的火车站,与她同批下车的知青有几十人。

  先有知青办的人给登记,分配,再发了一张写着大队名字的纸条。

  余舒心是最后一个做完登记的,她看到纸条上的“漓源大队”四个字,心情有些复杂。

  相比前世,这一世她早下乡两年,一路上所遇人事皆不同,却依旧落户同一个生产大队。

  “余同志,你也分到了漓源大队啊,我也是,我叫丁爱红,咱俩以后可以作伴了。”

  一个穿着碎花布拉吉,梳着两条麻花辫子的女知青,凑过来看了她的纸条,一脸高兴地挽上了她的胳膊。

  余舒心侧头看清女知青的脸,眸子微眯了一下:“丁爱红?”

  “对,苏城来的。”丁爱红微微抬起下巴,骄傲地说完,又问道,“你哪里来的?”

  余舒心将手从她的臂弯中抽出来,拎起自己的被褥和包袱,冷淡说道:“咱们出去吧,别让大队的人等久了。”

  丁爱红提着自己的牛皮箱子,目光扫过余舒心手上那简单的行李,还有她身上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裤,忍不住撇了下嘴。

  一个城市最底层的贫民,有什么资格跟自己傲?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请问你们是余舒心和丁爱红同志吗?”

  两个人刚出火车站,一个容貌端正穿着白衣黑裤的青年,满脸笑意地迎上来询问。

  余舒心脚步顿住,眸子又一次眯起,看向白衣青年。

  时隔两世,再次看到自己前世的丈夫,余舒心除了觉得恶心,心里倒也没有泛出几分波澜。

  前世是她自己识人不明,被人两句甜言蜜语就哄着嫁到了虎狼窝里,也怨不得别人!

  只不过明明已经提前了两年下乡,重逢的两个故人,一个是前世仗着知青点老人的身份针对过她的丁爱红,另一个就是眼前的渣男,余舒心只能在心里暗道一声晦气。

  青年见余舒心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想起了什么,歉意笑道:“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季元杰,是漓源大队的会计,这次队里派我来接你们这些知青。”

  “季同志你好,我就是丁爱红,谢谢你来接我们。”丁爱红提着行李箱越过前面的余舒心,双眼发亮地朝季元杰伸出了手。

  在乡下能看到长得这么齐整的年轻男同志,丁爱红哪里还顾得上搭理余舒心。

  季元杰握住丁爱红的手笑道:“欢迎你啊,丁同志。”

  握完丁爱红的手,季元杰又将手伸向了余舒心,笑容里带着笃定:“你应该就是余舒心同志吧,欢迎你加入我们漓源大队。”

  余舒心看着季元杰伸过来的手,回想起前世两人每次无意间的肢体接触,自己都会脸红心跳,现在想来,可真是蠢透了!

  她嘲讽地勾起唇角:“我是余舒心,不过我的手没空闲,也不习惯跟人握手。”

  季元杰微愣了一下,尴尬地把手收回,而边上的丁爱红惊诧地问道:“余同志,你不是城里来的吗?咱城市里,跟人见面握手不是基本礼数吗?”

  余舒心侧头看了眼丁爱红脸上那浮夸的表情,语气平淡道:“可能因为我来自小城市,不像丁同志出身的大城市那般礼数周全。”

  丁亚红被噎得脸色涨红,因为她也只是来自苏城下面的一个小县城。

  “不管来自大城市还是小城市,以后大家都是同志和伙伴,要共同生活在漓源大队,支援农村建设……”

  季元杰笑着说了一番劝和的话,又朝她们各伸出一只手:“两位同志,把你们的行李给我,我带你们去坐车。”

  “谢谢季同志啦。”

  “不敢劳烦,你指一下地方就行。”

  余舒心和丁爱红同时开口,态度却截然不同。

  季元杰无奈地笑了一下,接过了丁爱红的行李箱,又微笑着冲余舒心道:“咱们大队离公社远,我跟大队争取了一辆牛车来接你们,就在前面的树荫下。”

  余舒心随意点了下头,拿着行李,径自往那辆牛车走去。

  丁爱红却如一只欢快的蝴蝶,围绕着季元杰夸赞:“季同志你可太好了,我看有几个大队都没有车,要是走着回去,腿都得累断吧?”

  “公社有十几个大队,有的远,有的近,远的确实会走得比较累。”季元杰微笑着回答丁爱红,又分了一些目光给前头的余舒心。

  见她快走到牛车前了,季元杰冲着赶车的老王头喊道:“王叔,麻烦你帮余同志提下行李放到牛车上,咱们很快就能出发了。”

  老王头闻声收起了手里的旱烟枪,笑呵呵地朝余舒心伸手:“女娃子,行李给我吧。”

  看着老王头亲切的笑容,余舒心想起了前世跟老王头学赶车的经历,余舒心不由得笑起来,抬手把行李递过去:“谢谢王爷爷,我叫余舒心,王爷爷以后叫我小余就行。”

  “行,小余,王爷爷把你的行李放个好位置,保证不会掉下来。”老王头笑呵呵地拨弄了一下板车上已经放好的行李,挪出了中间一个位置,放上了余舒心的被褥和包裹。

  早先到的是三个男知青,见此并没有异议,丁爱红却不满了:“我的行李箱放哪啊?都没位置了。”

  “我来给你放,放心,不会掉下去的。”

  季元杰来到了牛车旁,宽慰了丁爱红一句,又跟三名男知青商量了一下,就把行李箱摞在别的行李上,但有意避开了余舒心的被褥和包裹,然后拿绳子给捆上。

  丁爱红满意了,得意地冲余舒心哼了一声。

  余舒心只觉得好笑,这样一个四处播撒阳光的“暖男”,丁爱红喜欢,尽管拿去,只别挨着自己就行。

  可惜有人不自觉。

  季元杰凑到了她身边笑道:“余同志,你和丁同志一起上车吧,我们几个男同志发扬一下风格,一路走回去就行。”

  “被”发扬风格的三名男知青,神色都有点不太好看,因为他们跟老王头都了解过了,公社距离大队有二三十里地,还是不好走的土路。

  余舒心看了一眼三名男知青的脸色,冷淡地冲季元杰道:“男女平等,我不需要男同志特殊照顾,我提议大家轮流坐车。”

  听到她的提议,三名男知青露出感激之色,纷纷跟着她举起手表示赞同。

  季元杰脸上的笑容僵住。

  丁爱红的脸瞬间黑透了,她愤恨地瞪了一眼余舒心,转头又娇嗔地冲季元杰道:“季同志,我也不想搞特殊,但我之前在火车上晕车,吃不下东西,现在都没缓过来,身上没力气,也走不动道。”

  季元杰听到丁爱红撒娇,下意识地看向余舒心,却见余舒心已经率先朝前走了,他叹了一声气,对丁爱红道:“咱们就按余同志说的轮流坐车,但我的那一次让给你,你就不用下来了。”

  “谢谢季同志。”丁爱红高兴地道谢,迅速坐上牛车,又得意地冲着余舒心的背影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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