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你要我撵鸡我不打狗
老教授姓齐，原是省农院的教授，只是因为往年应邀在校报上发表的一篇文章，就被人从讲台上揪了下来，眼镜被打掉，踩碎……
齐教授闭了下眼，再睁开，模糊的视线稍微清晰一些，他望着面前年轻的姑娘，沙哑地说道：“这里没有什么教授，我只有一名接受改造的老同志，我也没有能力做技术员，我只能尽力完成大队分配给我的工作。”
余舒心闻言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不接受技术员的职务，但会认真完成技术员的工作。
“谢谢您。”余舒心郑重朝他鞠躬道谢。
其他人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副业，民兵连长就跳出来反对：“我不同意！这蘑菇能不能种成谁也不知道，但咱们优待下放人员要是被上面发现了，那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余舒心立刻对上民兵连长：“哪里有优待，你举例说明一下。”
民兵连长想说这住处，齐教授先开了口：“我晚上去牛棚住，只要孙女留在这就行。”
民兵连长被噎住，一时间找不到别的理由，最后梗着脖子道：“既然是劳动改造，那就得干最苦最累最脏的活，哪能轻轻松松当什么技术员。”
余舒心闻言笑道：“黄连长，您是大队干部，是不是也要带头做表率，这最苦最累最脏的活，您是不是也该先上？”
民兵连长被她堵得脸色涨红，咬牙道：“行，我上，我做表率！”
“行了，都别闹腾了！”大队书记警告地扫了眼两人，“咱们的工作不是置气，是要群策群力带领整个大队做好农业生产，支持国家建设，还要解决所有社员的温饱问题，其他的细枝末节谁也不许再纠缠！”
余舒心立刻认错：“书记您说得对，我接受您的批评，认真反省。”
她抢先认了错，压力就到了民兵连长这边。
面对众人的目光，民兵连长只能低头认错：“我错了，我反省。”
大队书记松了一口气，说道：“关于种蘑菇这个副业，咱们内部先做个表决，同意的举手。”
说完，他举了手。
其他人见此，纷纷举手，民兵连长纠结一会后，也举起了手。
余舒心也要举手的，但被干娘一把按了下去：“你又不是干部，你举手干什么？”
举了手是要担责任的！
余舒心知道干娘是好意，只是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她是首倡者，出了事不管如何都脱不了责任。
大队书记见在场的干部都举了手，就笑呵呵冲田翠英道：“翠英你放心吧，真要出了事，有我们在前头顶着，不至于让个小年轻背锅。”
“这还差不多。”田翠英满意了，大手一挥，“既然事情说定了，那就散了吧，各回各家。”
“等等，我还有事！”
这时，二赖子跳了出来，凑到大队书记面前赔笑道：“书记，今天修门窗的工分我不要了，你就让我跟着那位老同志学种蘑菇吧，我肯定把蘑菇伺候得跟亲爹娘一样。”
种蘑菇肯定要比种田轻松，他得抢先占个名额！
大队书记瞧他一眼：“你啥时候伺候你亲爹娘了？”
二赖子嬉笑挠头：“书记，我就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大队书记哼笑一声：“你能不能伺候蘑菇，决定权不在我，我不管具体事务。”
“那谁管？”二赖子立刻问。
“余知青管。”大队书记指了下余舒心。
余舒心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大队书记会把这事全权交给自己。
“余知青，看在咱们之前的交情上，你就答应我吧。”二赖子立刻冲到她跟前央求。
余舒心闻言疑惑道：“我们之前有什么交情？”
二赖子被噎住，仔细想了想，他之前跟余舒心真没交情，去年的时候还跟丁爱红一起设计她，只是她没上当，而自己当天晚上被孟建国狠狠教训了一顿。
现在回想起来，胳膊腿儿还隐隐泛疼。
这孟家人可真不能招惹！
二赖子赔上笑脸：“余知青，咱们以前的事不说了，以后只要你下命令，你要我撵鸡我不打狗，你让我往西，我决不往东！”
余舒心被逗乐了，笑道：“我确实需要助手，但不是要撵鸡打狗，而是要踏实干活不怕辛苦的人。”
二赖子立刻拍着胸膛道：“余知青你放心，我这人最踏实不过了。”
他这话一出，在场之人几乎都笑出声。
大队出了名的赖汉，怎么可能是踏实之人？
季元杰的眼底闪过轻蔑和不以为意。
余舒心的目光自季元杰脸上掠过，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冲二赖子道：“好，我相信你一次，明早上工的锣声一响，你就去牛棚等我。”
二赖子喜出望外，连声答应：“余知青你放心，锣没响我就赶过去！”
季元杰的脸却有一瞬的阴沉，随即扬起温和的笑意，朝余舒心道：“余知青，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找我。”
余舒心没拒绝，笑着颔首道：“谢谢，有需要我会找你的。”
事情商定好了，屋子也拾掇好了，大伙儿纷纷离开。
不过，余舒心留了下来，她帮着从未下过厨的祖孙俩烧了灶，煮了一锅红薯粥，又把从家里带来的被褥，铺到屋里新搭的木板床上。
齐教授连忙阻止：“你已经帮了我们祖孙够多了，这被褥我不能要。”
“那就当我借给小望舒的。”余舒心笑道，又揉了下小姑娘的脑袋。
小姑娘叫齐望舒。
望舒，也就是月亮的意思，可见家里人是极疼她的。
小望舒茫然地扬起小脸，眼睛却有些睁不开，打着哈欠说道：“爷爷，我好困。”
齐教授叹了声气：“困了就睡吧。”
小望舒点了头，自己爬上了简陋的床铺。
齐教授给她盖上了被子后，有些为难地朝余舒心道：“我要回牛棚了，能麻烦你留在这陪她一晚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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