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掀桌
“你们想吃什么，我事先准备好，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余舒心坐在吉普车里，听到外头王桂花的温声细语，有种恍惚之感。
恍惚回到了年少时，王桂花也曾这般温声细语询问她想吃什么，爱吃什么，但那个她是余秀丽，而非自己。
余舒心曾渴盼母亲的温柔和慈爱能分一丝到自己身上，但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在下乡的那一刻，那些不切实际的渴盼她全都抛下了。
如今，也不准备拾起来。
“哥。”余舒心冲外喊了一声。
孟建国闻言侧过头，眼神温柔，等待她的决定。
王桂花听到她开口，眼睛亮了一下，冲她说道：“大妹，你想今天回家也可以，我现在就去菜场买菜……”
“哥，上车吧，咱们回家。”余舒心冲孟建国道。
孟建国点头应“好”，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
王桂花更是双眼发亮，伸手去拉车门：“今天回家好，女婿你开车送我去菜场买菜……诶，这车门怎么打不开？”
“王女士，我们不同路。”孟建国侧头说了一声，就踩下了油门，车子动了起来。
王桂花变了脸色，拉着车把不放，想要使力拉开，但被突然加快的速度吓得脸色发白，慌忙松开手，但身体稳不住，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街上的人纷纷看过来，指指点点。
王桂花恼羞成怒，爬起来开远的吉普车骂道：“白眼狼讨债鬼，总有一天老天会收了你们！”
“桂花是你吗？你怎么这么狼狈？”
一个女人走近瞧了她一眼，惊诧地问道。
王桂花立刻捂住了脸，想要装作不认识，但对方指了下她的脸惊呼道：“桂花你的脸破皮了，还有点出血，得赶紧处理一下。”
王桂花顿时慌了，身上迟滞的疼痛一下子席卷而来，她慌张地抓住女人的手急声问道：“严重吗？会不会破相？”
女人仔细打量了她的脸一下：“这个不好说，你先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王桂花顿时顾不得别的，急忙往医院赶去。
到了傍晚，整个大杂院都传言王桂花摔破了相，等看到她回来时颧骨上贴了一块纱布，传言就坐实了。
王桂花虽然性子不好，但年轻时容貌漂亮，不然也生出一对漂亮的双胞姐妹，所以她对自身容貌是极为自得的。
如今脸上贴了纱布，整个人都变得敏感了，吴凤儿往她脸上多看了两眼，王桂花就发了火，于是余家出现了吵闹和摔打的声音。
余大福是不想理会的，但饭桌都快被掀翻了，他忍不住吼了一声：“成天吵吵吵，谁乐意在这个家待着，谁乐意回来？我要是余舒心，我也不回来！”
屋内陡然安静了。
吴凤儿扬眉吐气，丈夫果然还是自己这边的！
王桂花却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儿子：“老娘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老娘是为了谁？老娘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混账东西……”
“妈，您每次都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去年你掏空家里积蓄跟余舒心买大学录取书也是为了我吗？”
王桂花被他的话噎住。
余大福却没有停：“我受够了，你偏心余秀丽就算了，别每次都拿我当借口！以后你就继续偏心她，什么都听她的，你老了也别指望我，找她给你养老去吧！”
啪！
王桂花甩完一巴掌后就怔住了，呆呆看着自己的手。
余大福捂住被扇红的脸，眼珠子开始泛红，陡然抬手掀翻了饭桌，噼里啪啦一阵响动。
吴凤儿惊叫着躲开。
“这是咋的了？”
王大锤嗦着一口红薯粉，凑过来惊讶问道。
余大福甩掉沾在手上的粥米，冲着王大锤道：“大锤，今天我想换个地住，你能给我安排吗？”
王大锤立刻咽下口中的粉，拍着胸膛说道：“当然能，跟我走吧。”又扭头冲自家喊道，“妈，我今晚回厂里哈，不用给我留门！”
说完，招呼上余大福就骑车往外走。
“大福回来！”王桂花醒过神，连忙喊道。
余大福一声没应，头也没回，跳上了王大锤的单车后座。
单车歪歪扭扭地骑出了大杂院。
王桂花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打湿了颧骨上的纱布。
双胞胎也嗷嗷哭起来，吴凤儿赶忙进去哄孩子，又从抽屉的饭盒里翻出两个白面包子，自己吃一口，给孩子喂半口。
至于那乱七八糟的客厅，她才不收拾呢！
吉普车开回了部队，余舒心回了家，但整个人恹恹的，不想动也不想吃东西。
孟建国去食堂打了饭，余舒心也只挑了两筷子吃就放下了。
“舒心，你是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孟建国半蹲在她身前，握着她的手问道。
余舒心想了想摇头：“没有哪不舒服，就是有些提不上劲。”
孟建国其实明白，妻子这是不适应老娘的离开，其实他也不大适应，感觉整个家都好像空了一半似的。
他老娘啊，不是个温柔的人，但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又爱又怕，当然，还是爱的多。
“舒心，我知道你不想吃东西，但你一个人吃是两人补，我给你冲泡一碗炒米吧，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孟建国给她两个选择。
余舒心立刻想起之前跟婆婆一起炒米花的场景，而且炒米用的糯米是婆婆从老家带来的，她就突然有了食欲，舔了下唇说道：“咸的甜的各来一碗吧。”
孟建国忍不住笑了，亲了下她的唇说道：“你等着，马上就好。”
不一会儿，孟建国就端来了两碗炒米，开水冲泡，一碗撒上半勺白糖，一碗撒盐加十来颗油炸过的花生米。
余舒心拿勺子各尝了一口，经过开水冲泡的炒米变得绵软滑爽，滋味甘甜，嗯，她还是喜欢甜的。
于是，她将咸口的推给了孟建国。
孟建国没有半点意外，端起来勺子都不用，几口就喝下肚，然后看着妻子张开粉润的红唇，一口一口地喝着甜炒米。
在她喝完最后一口时，低头从她口中夺过半口。
嗯，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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