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飘过墙头的鱼香
余舒心的突然自荐，让大队部在场之人都愣了一下。
田翠英也没料到，这城里来的女知青会舍弃许诺了许多好处的季家，反倒选择了自家，还要免费为自家做饭。
莫非是对自家别有用心？
但能从她田翠英手上占便宜的人，这辈子还没有出生呢！
田翠英啪地一拍手：“行，跟我回家，我先检验你一下厨艺，要是做得不好，浪费我家粮食——”
余舒心立刻识趣地接话：“我照价赔偿，然后提着包袱走人。”
“记住你自己的话，走吧。”
田翠英一甩头，大步朝外走，走出了遇山开山的架势，吴来弟不幸杵在她的前路上，避让不及被撞了下肩膀。
吴来弟“哎呦”一声往后倒，余舒心快速避开，提着自己的被褥和包袱，追赶前头的田翠英。
最终，是丁爱红及时冲过去，接住了快要站稳的吴来弟，嘴里关切道：“大娘，您小心些。”
吴来弟碰瓷不成功，反倒让丁爱红这个她不喜欢的女知青趁机赖了上来，吴来弟顿时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不过，吴来弟“心善”的好名头也不是吹出来的。
很快，她就恢复了笑脸，抓着丁爱红的手道谢：“谢谢你啊丁知青，要不是有你在，我刚刚就得闪了腰。也是经过了这件事，我才知道你们这些下乡的同志谁好谁赖。丁知青，咱娘俩是有缘分的，你跟大娘回家去，大娘以后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待。”
“谢谢大娘，我以后也会待您如亲娘。”丁爱红的声音很高，好似故意说给前头的余舒心听。
余舒心给面子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丁爱红脸上那满满的得意和炫耀。
“墨迹啥？赶紧的！”田翠英回头，不耐烦地催了一句。
余舒心“嗳”了一声，小跑追上，就被田翠英抢走了被褥，还被呛了一句：“就你这小身板，以后能干啥活？”
余舒心：“……”
“季同志，你能帮我提下箱子吗？”
丁爱红娇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季元杰刚要应声，吴来弟就抢了活：“大娘帮你提……哎哟！”
吴来弟刚提起箱子就往后倒。
“娘你怎么了？”季元杰紧张地扶住吴来弟。
吴来弟叹气：“唉，娘老了，腰不行了。”
最终，季元杰搀扶老娘慢慢走，行李箱又回到了丁爱红自己手里，她有些不高兴。
但想到自己能够在季家免费搭伙，比余舒心强多了，顿时又得意起来，冲着余舒心的背影哼了一声。
余舒心没有理会后面的哼哼怪，她努力跟上田翠英的脚步，一边寻找话题想要拉近关系。
可惜，对着田翠英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她失败了。
直到来到一座砖瓦院墙前，一个小男孩跑了出来，急切地说道：“娘，爹要上茅房，我扶不动他。”
田翠英立刻将手里的被褥塞回给了余舒心：“你跟着我家毛毛去东边屋子放东西，别乱动。”
余舒心还没回应，田翠英已经大步离开，她只好将目光转向了小男孩毛毛。
毛毛五六岁的模样，有点瘦，但长得很漂亮，眼睛黝黑明亮，跟黑葡萄一样，只是她前世的记忆里，好似没见过这个漂亮男孩。
毛毛似乎很害羞，仰头看了她一眼后，就哒哒跑到了正房东边的屋子，举着小手推开门，又转身跑进堂屋躲起来了。
余舒心哑然失笑，提着行李走进东屋。
东面向阳的屋子，宽敞又明亮。
屋内布置也简单，一床一柜子一书桌，以及一把椅子。
余舒心谨记田翠英的交代，放下行李后，一点东西都没动。
好吧，床柜桌子都是空，也没什么可被她动的。
直到眼睛被窗台上的一道亮光闪了下眼，她走近一看，发现是一把被遗落在窗台上的刮胡刀，折叠款式。
刮胡刀应该用了有些年头了，胡桃色的木质刀把都被盘亮了，上面好似还刻了字。
余舒心弯腰凑近去辨认，忽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她立刻直起身转向房门，就对上田翠英的目光。
田翠英的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扫了眼堆放在椅子上的行李，便道：“行李放完了，就来灶屋做饭。”
余舒心立刻点头应了，跟着田翠英来到灶屋，在其指示下点火烧灶，熟练又利落，还顺手将水锅架到了燃烧的灶台上。
田翠英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但在余舒心回头看来时，她又绷起了脸：“今晚上煮米饭，炒个韭菜鸡蛋，还来个酸豆角炒个干鱼仔，都会吗？”
余舒心点头：“都会的。”
“那就做给我看。”田翠英把相关食材东西拿出来后，就抱胸站在一旁盯着。
余舒心并不在意被人盯着，她知道这场考验的重头戏是那一碗干鱼仔上。
指头大的干鱼仔，熏制之后还散发着腥气，她用水泡上，而后去做别的事。
煮上米饭后，便切葱拍蒜剁辣椒，生姜切片，酸豆角切段。
切完的酸豆角放水盆里泡一泡，去除过多的咸味。
忙完这些，干鱼仔也泡发好了，余舒心就用一块干净的竹片，破开小鱼肚子，将里头残留的内脏一点点挑出去，避免留下腥苦味。
之后就烧锅热油，将前面准备好的材料和酸豆角先后倒入锅中炝出香味，最后放入干鱼仔，稍稍翻炒过后，便倒水加盖煨煮。
很快，香气从锅盖缝隙钻出来，那是鱼香混着酸辣的味道，勾得人馋虫都乱窜起来。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咕噜声。
坐在灶前烧火的余舒心回过头，就被田翠英质问：“你做个鱼咋这么慢？什么时候能好啊？”
田大娘凶巴巴的，但余舒心又听到咕噜声了，还是从田大娘的肚子传出来的，她抿紧唇强忍住笑，起身掀开了锅盖看了一眼：“已经好了，可以出锅了。”
盖子掀开的这一刻，食物的香气喷发出来，不光弥漫了整间灶屋，还飘出了门窗，越过了围墙，到了隔壁季家。
“好香啊，大娘你是做鱼了吗？”
丁爱红顾不得收拾行李，就跑到季家灶屋欣喜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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