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失忆
第一百四十章 失忆
光芒中母亲的微笑渐渐模糊，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
再度醒来时，阳光灼烧着眼睑。耳边是海浪的轰鸣声。
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我本能地抬手遮挡。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
沙滩。我躺在沙滩上。
试图坐起身，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我扶着额头，却摸到一片温热粘稠。
是血。指尖沾染的鲜红刺痛我的视网膜。
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脑海中一片空白。
沙滩上三三两两的游客从我身边经过，投来好奇的目光。
想要站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膝盖一软，我重重跪在沙滩上。
胸口一阵翻腾，一口血涌上喉咙。我弯下腰，鲜血滴落在细软的沙粒上。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一双运动鞋出现在视线里。
我想抬头，却连这点力气都使不出。眼前的世界开始发黑。
“坚持住！我这就叫救护车。”男声带着焦急。
一双温暖的手扶住我的肩膀，让我不至于完全倒下。
我努力聚焦视线，看见一张年轻的脸。阳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阴影。
那双眼睛澄澈见底，像极了海水的颜色。
“我…我不知道…”我张了张嘴，声音沙哑。
“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来。”他脱下外套裹在我身上。
属于陌生人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淡淡的阳光气息。
意识开始模糊，我听见他在打电话，声音焦急而克制。
“海滨大道三号沙滩，有人昏迷吐血，需要立即救援…”
救护车的警笛由远及近。我靠在他怀里，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别怕，有我在。”他轻声说。
这句话仿佛带着魔力，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然后，意识再次坠入黑暗。
再醒来是在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充斥鼻腔。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点滴滴答的声响。
我侧头看向窗外，天空低沉，像是要下雨。
“醒了？”熟悉的声音。是那个在沙滩上救我的人。
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封面已经被翻卷起毛边。
“你在这里守了一整天。”护士推门进来换药。
“我担心她醒来会害怕。”他放下杂志，露出温和的笑容。
护士查看我的瞳孔反应：“失忆症状很严重，需要做详细检查。”
“已经联系警方查身份信息了吗？”他问。
护士摇摇头：“查不到任何记录，像是凭空出现的人。”
我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原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他握住我的手。
那只手很温暖，像沙滩上的阳光。
“我叫苏昀。”他说，“你可以先住在我那里。”
护士惊讶地看着他：“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陌生人。”
“总不能让她无家可归。”他的语气坚定。
“我会对她负责的。”
这句话让我心底泛起一丝暖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
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温柔以待。
雨终于落下来，敲打在窗玻璃上。模糊了天际的轮廓。
就像我破碎的记忆，找不到来时的路。
苏昀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别怕，我陪着你。”
这一刻，我突然很想哭。却发现自己连哭都忘记了该怎么哭。
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说：也许，这就是新生。
“医生说你的大脑受过严重创伤。”苏昀看着我空洞的眼神。
我想回应，却发现舌头像灌了铅，只能发出含糊的音节。
“啊…唔…”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
想抬手摸摸喉咙，手臂却重得像是灌了水泥。
手指蜷缩着，怎么也使不上力气。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别着急。”苏昀轻轻托住我的手臂，帮我慢慢放回床上。
简单的动作就耗尽了力气，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主治医生拿着核磁共振片子走进来，眉头紧锁。
“大脑受损面积很大，尤其是语言中枢和运动神经元区域。”
他指着片子上大片的阴影：“像是遭受过剧烈电击。”
我盯着那些模糊的黑白影像，想从中找出一丝关于过去的线索。
却只换来太阳穴一阵抽痛。
“她需要重新学习一切。”医生叹了口气。
“从说话、走路开始，就像新生儿一样。”
护士推来轮椅：“先做一下基础运动测试。”
苏昀扶着我的肩膀，想帮我坐进轮椅。
我咬着牙试图自己移动，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了身体。
肌肉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住，每一次尝试都带来剧烈的疼痛。
最后还是被他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进轮椅。
那一刻，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不是因为疼。
而是因为这具身体的陌生和无助。
“我…我…”我拼命想说出完整的句子。
舌头却像打了结，只能发出破碎的单音节。
“慢慢来。”苏昀蹲下身，平视着我的眼睛。
“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重新学习一切。”
护士推着轮椅往康复室走，轮子碾过地面发出轻微的震动。
走廊的窗外，雨还在下。水珠顺着玻璃滑落。
就像我无法控制的眼泪，和颤抖的手指。
康复室里摆满了训练器材。五颜六色的积木、拼图。
还有用来练习发音的镜子和录音设备。
“从最基础的开始。”康复师拿出一块写着“妈妈”的卡片。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
脑海中明明知道这两个字该怎么读。
可嘴唇和舌头就是不听使唇，像是被什么东西隔断了联系。
苏昀坐在一旁，耐心地跟着我一遍遍尝试。
“妈…妈…”他的声音轻柔。
我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抬手想擦掉泪水，却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手臂颤抖着抬到一半，就脱力地垂下。
五指僵硬地蜷缩着，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束缚。
“没关系的。”苏昀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的话像一颗温暖的种子，埋进我空荡荡的心里。
日复一日的复健训练开始了。每一次尝试发音，都像是在咀嚼玻璃。
每一次抬手，都像是在撕扯神经。但苏昀从未表现出一丝不耐烦。
他会在我无数次失败后，轻轻擦去我的汗水，说“再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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