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无头苍蝇
此时,贺敏之蹲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周遭处处是一股久不见太阳的潮湿,和稻草混合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的霉味,还有恭桶散发出来的恶臭。
监牢是相通的,他虽然有幸得了单间,打扮别的监舍里那些浑身恶臭酒臭的醉汉流浪汉,还有恭桶那个味道,熏得他坐立难安。
他想坐一下,刚铺上的干稻草上面还有疑似不明动物爬过排泄的痕迹,他更无处下脚了。
一刻都待不下去啊!
“来人,我要见我的母亲,我要见贺家的人!”
“本官是翰林院的编撰,再小也是七品官,你们怎么能无凭无据就将我关押在此!”
贺敏之隔着监牢拼命喊。
可任凭他再怎么喊,也没人来搭理他。
陈师爷早就让人给狱卒们打过招呼了,只要贺敏之不寻死觅活,他就是喊破了喉咙,叫破了嗓子也不必管他。
实在太吵了就把他嘴堵上就行了。
所以,在他喊了许久,狱卒终于听烦了的时候,拎着放饭的大铁勺,“铛铛铛”敲他门。
不一会儿的功夫,贺敏之自己就受不了了,捂着耳朵躲得老远。
可无论他怎么躲,那声音就是从全方位无死角的往他耳朵里钻,敲得他脑仁儿疼。
“你,你好样的,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之日,定会有你好看的!”
“哇!翰林大人好大的排场,吓死小人了!小人可是一点都不敢大声对贺大人说话呢,您这就开始威胁小人了。”
“贺大人,您不计小人过,不要跟我这小小的狱卒过不去啊。”
贺敏之傲气的哼了哼,“知道错了才好。”
他是一点没听出来狱卒的阴阳怪气的。
狱卒又“铛铛铛”的敲了一阵,看他彻底老实了,才离开。
贺敏之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傲气,又被敲没了,一个人蹲在牢里,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对,薛沉鱼,都是薛沉鱼害的!
要不是因为她拿着那三万两的借据告上京兆府,堂堂三代翰林的贺家,他一个翰林院编撰,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还有那劳什子的醉仙居欠账凭条,就说醉仙居怎么突然就肯给他签单子了,原来是薛沉鱼在背后阴他呢!
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见到母亲,若是能有一个母亲去打点,他在这大牢里也能少吃点苦。
还得让母亲去找薛沉鱼,母亲向来聪明,肯定有办法让薛沉鱼主动撤了这官司,实在不行还能去找薛侯跟薛夫人。
只要有母亲帮他做主,他一定能出去的,到时候一定要叫薛沉鱼好看!
抱着这个想法,贺敏之改变了策略,开始好声好气的呼唤狱卒。
狱卒不耐烦他,但还是蜗牛般挪了过来,“你最好是有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贺敏之连忙将身上仅剩的五两银子拿出来,“狱卒大哥先别气,我就是请你帮帮忙给我家里捎个信,让他们给我送点吃的用的东西。”
狱卒打量了他一眼,又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贺翰林也是个体面人,想让家里送点换洗衣物,也是无可厚非的。怎么,就只要我去捎个信就可以了?”
“对对对,捎个信给我母亲,也就是贺家老夫人就可以了。”
这点小事就值五两银子,狱卒眉开眼笑的答应了。
转头出了监牢,他便将银子一点没少的递到了陈师爷跟前,“陈师爷,这是那位贺翰林给的,我可没贪,都在这儿了。”
“你自己拿着吧,他托你办事,给你一点好处,这不是应该的。”陈师爷拍拍他的肩膀,权当没看见那银子。
说完都转身准备离开了,走到门口,又回头对狱卒道,“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们捎点炒瓜子啊。上次你带的炒瓜子,兄弟们可都很喜欢。”
“没问题!”
狱卒看陈师爷的眼睛里都冒着光,这陈师爷人可真好啊。
炒瓜子才几个钱啊。可这五两银子,就够他们家两个月的花销了。
血赚啊。
狱卒受贺敏之托付去报信,也得等到他第二日下值才能离开大牢。
而且他还得吃点东西,再回家洗个澡、换身衣裳,再睡一觉,才有空去登贺家的门。
这么些功夫过去,崔骅的状纸都已经送到京兆府大堂,贺敏之也被提出来受审了。
而贺家人还在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找人呢。
……
“大郎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刘氏听着黄妈妈的禀告,脸色十分不好。
“是啊,老夫人。”黄妈妈一脸沮丧。
昨晚贺敏之没有回府,也没有来跟他请安,她便以为他那是闹脾气不肯回家,在外面随便找了个地方宿了一夜。
毕竟他如今可是当官的人,有不少的同僚好友,定少不了他的去处。
可没想到,等到今早没见到人,中午了也是没见到人,下午了还是没有见到人。
刘氏这便慌了,让黄妈妈带着去人去贺敏之交好的何家跟于家打听。
可于家他们进不去,何家人似乎并不在家,叫门也没人应,黄妈妈没办法,只好先回来禀报了。
贺敏之已经被京兆尹收押了,自然也不可能就如他们想象中的自己出现了。
这时,门房上来报,“老夫人,有位自称是京兆府狱卒的人来求见,说是替咱们家大人报信的。”
刘氏乍一听还以为是骗子呢,“什么狱卒?我们贺家何曾与这种下九流的人物结交过。怕是来趁火打劫的,赶出去便是了。”
门房听命离开。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鼻青脸肿的又来了:“老夫人,那个人说他是京兆府大牢的狱卒,大人昨天就被京兆府收押了,是我们家大人求了他一晚上,他才来报个信的,我们爱信不信。反正他话已经带到了。”
看他这副惨状,怕是言语不当,被人给揍的。
刘氏一震,“那人呢?走了没有?”
“……走,走了。”门房瑟瑟发抖。
刘氏见问不出什么了,只好让他离开。
只是还嘱咐他:“方才的话不许再对第三个人说。”
“是,是是!”门房的人吓得溜走了。
“不会的,我的大郎不会下狱的……他可是朝廷的翰林,谁这么大胆子敢把他收监啊?!”
刘氏自言自语的说着,双手却不禁颤抖着。
连带的身子都在抖,急忙地攀住了黄妈妈,“黄妈妈,快,准备一下,我们去京兆府大牢,探望一二。”
黄妈妈听见贺敏之坐牢的消息也是吓一跳,但刘氏都这样了,她可也顾不上吓一跳了。
“老夫人,是不是要给大人带一些换洗的衣物啊?那个狱卒说公子求了他一晚上呢,是不是昨个就进去了?”
黄妈妈一语惊醒梦中人,刘氏连连点头,让黄妈妈去找小草,让她收拾几件换洗的衣裳过来。
而这个时辰,薛沉鱼已经坐上了前往武安侯府的马车了。
玉梅在在半路上的车,坐下来就滔滔不绝的讲着崔骅带着状纸讼师把贺敏之告上京兆府的笑话。
“姑娘您是不知道,那位崔家公子是懂阵仗的,他带着一队人敲锣打鼓的,沿途他边敲一边喊——”
“说贺敏之为了他表妹肚子里没名没分的外室子,迫害自己的亲妹妹,他要替他未出世的可怜孩子、还有他险些丢了性命的妻子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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