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救灾粮
“咱们的粮食还够多久？”陆渊问。
“大概还够一个月。”云缨道，“但现在城中的粮行都已经说无粮可卖，全部关张了。”
“虽然已经派人到临近的州县，但先不说来往运费成本。”
“怕是人家根本不会卖你这个王爷的帐啊！”
“无妨，他们不卖给咱们，我会让他们自己送货上门来！”陆渊说道。
“你怕不是在痴人说梦！”云缨的柳眉微微蹙起。
“替我去请王知州以及几位士绅，我要设宴款待他们！”陆渊说道。
“这有什么用，他们怕是已经恨你入骨了，你现在求饶也迟了！”云缨道。
“你自去请就好了。”
王如奇等人虽然已经是恨极了陆渊，但到底双方还没有彻底撕破脸，至少还保留最后一点体面。
王如奇和几个士绅，商量了一番，认为陆渊也不可能丧心病狂，直接杀了他们。
最大的可能是向他们服软，想要求粮！
于是，他们还是决定赴宴，想要好好压一压陆渊的威风！
让他知道，这沧州谁才是王！
几人来到添香楼，被请到后面的别院。
王永澄面色颇有些不好看，这添香楼原本是他王家的产业，被陆渊给强夺了。
如今客似云来，日进斗金，这都是从王家嘴里夺食啊！
吴万龄与他交情颇深，安慰道：“王兄别急，这陆渊便是再厉害，还不是得求着咱们借粮，否则，那些流民第一个不答应。”
“放心，总是有办法要回这添香楼的！”
王永澄微微点头。
后院花厅里，陆渊闲适地自斟自饮。
“诸位孤来这沧州也有段时间了，一直还来不及和几位好好聚一聚，今日正是时候！”
王如奇挤出笑容：“王爷说得哪里话，这是本官招待不周啊，我先自罚三杯！”
几人坐下，王如奇正要端起杯子，顿时手僵住了。
这桌上不说山珍海味，便是连一道像样的菜肴都没有。
蒲公英拌荠菜，烤蚂蟥，蒸树皮，野菜和糠皮腌制成的黑乎乎的酱糟。
众人望着面前气味刺鼻，黑乎乎，绿油油的菜色，哪个愿意吃！
别说是吃了，便是闻着看着，就觉得恶心，更别说往嘴里送了！
他们这些人成日里，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哪里曾见过这些东西！
“王爷，这莫不是在开玩笑？”王如奇笑的十分僵硬。
“哦，是孤弄错了！”陆渊说道。
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接着便听陆渊说道：“把饭端上来！”
侍女将一碗碗米饭端上来，他们差点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便见白碗里面灰扑扑的米状物体，混杂着麸糠、石头、沙子，还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这是人吃的东西？
“哈哈，这不吃饭，怎么能吃饱呢！来，都吃，别客气！”
我客气个鬼！
众人心里已经骂开了！
这能吃么？吃下去怕不是要死人！
“王爷，草民突然有些不适！”李蔚捂住嘴，他怕自己会吐出来。
“王爷，草民想起家中妻子怕是要生了，得立即回去！”吴万龄说道。
“都坐回去！”陆渊突然冷下脸来，“吃！今日不吃完这些，别想走出去！”
王永澄面色难看：“王爷，能否告知，为何要为难我等！”
“为难你们？”陆渊冷笑一声，“不是孤在为难你们，是你们在为难孤！在为难沧州百姓！”
“这些菜肴流民怕是都吃不上，而这米乃是常平仓中的存粮！”
“常平仓乃是百姓的救灾粮，你们既然有胆子伸手贪墨，那就该尝尝这个恶果！”
“我们没有，”李蔚连连摆手，“我们只是按照规矩买粮卖粮，又哪里有错了，实在冤枉啊！”
“规矩？”陆渊冷笑起来。
“这几日我已经查得明明白白，你们还想要狡辩？”
陆渊之前查到常平仓已经没粮了，一直没有找王如奇的麻烦，就是等着今日清算。
常平仓顾名思义，为求长年国泰民安。是朝廷为稳定民生，调节米价而设置的一种仓廪。
以谷贱时用较高价籴入，谷贵时减价粜出，平衡米价而名。
它属于官办粮仓，仓中所储粮食归朝廷，地方官吏不能随意支配，粮食主要由官府从民间购入，这些粮食于太平之年集于官仓，是朝廷的经济后盾和应急准备。
粮食丰收，价格降低时，朝廷责成地方官府以高于市价的价格将粮食收回，最大限度保护粮农利益，不致“谷贱伤农”。
灾荒之年，粮价上涨时，再以低于市场价格抛售，救急且稳定物价，不致“谷贵伤民”。平抑粮价，调控市场，这便是常平仓的意义所在。
对于农业社会来说，这常平仓的制度自然是无比重要的。
若是运行不好，则时有破产之民，灾荒时更会出现大面积饥馑，导致饿殍遍地、流民失所……
就比如现在的沧州！
陆渊这段时间，花了力气盘查账本，果然找出许多漏洞！
王如奇倒是做了假账！
此时，还没有三脚账、四脚账。
记账方法是简单的单式记账法，这种法子只是单纯反映现金收支盈亏，十分容易作假，只是一本现金账而已。
但通过一本现金账，是无法真正了解一个部门机构的真实收支。
陆渊身边可不仅仅只有苏隆这些武夫，还有几个书童。
之前陆渊细心培养，他位居丞相之时，他们时常分担政务。
陆渊是教了他们借贷记账法的，用来查下面的帐，那是一查一个准。
而盘查常平仓的帐目，也只需一项项抄列出来，再一比对，便瞧出问题来了。
粮仓日常支出就是两项，一个是春荒时赊贷，一个是粮价过高时粜米压价。
“光德二十七年，赊贷粮米一千石，收回粮米三百二十石。”
“光德二十八年，赊贷粮米八百石，收回粮米二百三十石。”
“光德二十八年，粜米五千石，收回银钱一千二百两”
“王大人还真是好官呐！”
“往外赊贷的多，却是不求回报！”
“还有灾年之时，竟然还贱卖粮食！”
“还有尔等，收购的都是新粮，而卖给常平仓的都是陈粮。”
“到了后面，根本就是虚设账目，左手倒右手，粮食还是那些粮食，平白就赚个五成！”
“就这样，整个常平仓都被你们搬空了！”
“还有，你们卖给宁河卫的那批粮食，怕也是两年前的陈粮吧！”
王如奇等人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一般！
陆渊说得每一笔，竟然都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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