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黑裙子的女人
屋内陷入黑暗的一瞬间，我立刻挡在了沈老先生面前。对我们发起攻击的显然不是什么低等的僵尸：他们才没有那个脑子，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懂得将自身夜视能力带来的利益最大化。
对方果然是站在僵尸那一面的人类么？
我很难想象，他们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对自己的同类发起攻击的。
哗啦一声，后方的玻璃窗碎裂开来。我用力将沈老先生的轮椅推向沈如初那边，自己却被对方扑了个正着。
对方的力气很大、体重却很轻。我睁大眼，但可惜对方脸上蒙了一张大大的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对有些神经质的红色眼睛来。所以，我除了能够断定对方是个身材娇小的女性之外，无法对她的身份做出任何猜测。
但是，我还是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乔二爷说的话：他说，有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来找过乔依娜。
这两个，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中闪过，顿时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于是，我的一招一式都朝着对方蒙脸的口罩而去，为的只是能够一睹她的真容。
对方猝不及防，一时之间陷入被动。我听到她用带着娇嗔的语气抱怨：“不是说只刚刚进化成黑僵么？怎么那么强？”
她的声音经过变声期处理过，听起来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只是从那个柔软如水的语气来猜测，我却觉得，这人没有伪装的时候一定是个颜值声线俱佳的漂亮姑娘。
我勾起嘴角，利爪裹着尸气向她的肩膀砸下：“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对方咯咯一笑，身子忽然变得如同泥鳅一般滑溜。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居然被对方轻飘飘的一角给直接踢飞出去。
我在半空中调整好平衡，狼狈地落在地上。沈如初已然冲上前去，化骨黑梭高速震动着，然后化作黑光向那个年轻女人刺了过去。
没想到，速来例无虚发的化骨黑梭却打空了。一身黑裙子的女人仿佛一枚柳叶般，轻轻巧巧地在沈如初的攻击之间穿梭，一边还笑个不停：“咯咯咯，不和你打。人家才不和你打。你让开啦，我是来找那个老头子，和那个该死不死的女人的。”
该死不死的女人说的是我么？
我的眉头狠狠抽搐了一下，问道：“沈如初，你认识她？”
“不认识。”沈如初一边回答我，一边挥手打出好几道符文。散发着流光的符咒向着黑裙子的女人包围过去形成一个圈，然后随着沈如初的一声轻吟扩散为无数白色的纸带。
这些纸张纷纷扬扬，眨眼间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然后向下收紧，把黑裙女困在了里面。
纸牢看似脆弱，但散发出的气息却让我心惊肉跳——那是纯粹的圣洁大道之力，别说是接触，但是看着就让我觉得魂魄不稳了。
一旁的沈谙紧紧抓着沈老先生的轮椅，整个人都已经看呆掉了，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没事了吗？”
“呵——”沈如初傲然轻笑一声，正要说话，脸色却陡然一变，“顾冉，躲开！”
他喊出声的一瞬间，我便感到自己被一道森冷的杀气锁定了。然而，和沈如初不同，我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闪躲的余地。
上下左右，所有可能躲闪的位置都已经被盯上了。现在我唯一的生机，就是咬牙与对方拼一拼！
我当机立断，不闪不躲调动起身体内所有的尸气，然后将其压缩再压缩，直到在掌心里凝聚出一根高浓度的尖刺。
尸气因为被压缩了太多次，完全陷入了狂暴状态。我清楚地感觉到手中的尖刺如同一颗不稳定的原子弹一样随时随地可能爆炸。
我闭上双眼，集中全部的注意力，等待被困在纸牢之中那个黑裙女子的攻击降临。
她很强。
无数的红光从纸牢层层叠叠的表面之中刺出来。光芒落在我的眼皮上，在我漆黑的视野里烧出一片红蒙蒙的影子。
不要慌。
我凝神静气，全部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沈如初的化骨黑梭呼啸着向我飞来，一同飞来的还有他气急败坏的责骂：“我让你闪开，你听不到吗！”
就在这一刻，我仿佛听到一声轻轻的破空声。
来了！
我猛地睁开眼，并拢的双手一瞬间抬起，然后手掌向外一推。
“嗖”的一声，我手中尸气所化的蓝色细梭带着丝毫不亚于对方的速度飞射出去。
黑裙子的女人道了一声“不好”，不得不放弃打出一般的攻击快速向后退去。
两道强大的攻击对撞，然后双双在空中爆开。沈如初一伸手将我扔到了沈老先生身边，然后念动咒语，挥手在我们身边搭建起一个闪闪发光的保护结界。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脚下的地板咔嚓一声，隐约有了开裂的趋势。
爆炸开来的不只有纯粹的能量，同时还有浓郁的尸毒。紫黑色的气体一瞬间灌满了整间房间，而沈如初搭建起来的结界成为了唯一的净土。
尘土飞杨之中刚刚站起来的黑裙女子一个踉跄，闷哼了一声：“你这个女人，手段倒是多！”
“手段不多，怎么对付你这样的人？”我打出刚刚那一击之后，现在整个人都虚脱了，但即便如此，嘴上也不能落了下风不是？
“嘿嘿，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黑裙女明显受了伤，声音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然而，她话音刚落，身体内的能量便化作一道暴虐的旋风，呼啦一下对着我们冲了过来！
沈如初要保护身后我们这三个没有战斗力的家伙，不由得暗骂了一声收回了准备追出去的步伐，重新加固了自己的防御结界。
又是轰隆一声，不堪重负的地板终于彻底碎裂开来。
黑裙女咯咯笑着，消失在崩塌的土石和狂暴的气流深处。
被她逃掉了。
我坐在及时召唤出来的黄铜鸟背上，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沈如初一转身落到我身边，看了一眼完全进入石化状态的沈谙，顿时露出头疼的样子：“先出去吧。”
金属鸟载着我们离开了摇摇欲坠的别墅。然后，沈老先生指点着我们进入了按照阵法排布的小桥流水内。
我指了指沈谙，问道：“不如把他的记忆消除吧。”
沈如初叹了口气，说：“沈谙这个人有点特殊——任何消除记忆的手段，对他而言都是无效的。正是因为这样，爷爷才会安排他处理和异类有关的工作。”
“无效？！”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我真是对沈谙刮目相看了。
沈如初点了点头，一脸嫌弃的表情：看来，他是一点都不想要将沈谙变成同伴。
沈老先生看着他这个样子，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也别摆出这么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放心，沈谙这孩子的性格，只适合做后勤而已。他知道轻重，今天的事情是不会都露出去的。不过，老头子我今天到真是开了眼界：原来我自己的孙子，竟然如此强大啊。”
沈老先生这句话让我的心沉了下去。我忍不住开口：“或许是我多话吧，不过老爷子，你可别因为这个就坑我家如初。他多强大和沈家没有任何关系。他想要帮持沈家的时候自然会帮，但是他若是不乐意，也请老爷子不要从中作梗——毕竟只要您一句话，那出于孝心，我们如初也会尽力去做的。”
沈老先生听完我这一席话，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片刻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孙子啊，你这次真是找了个好姑娘！你看看，人还没嫁进来呢，就已经满脑子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老爷子你说什么呢！”我窘迫地喊了一句，可一抬起头，却又与沈如初四目相对。
他没来得及遮掩瞳孔深处的动容与欣喜，那身后的柔情差一点让我溺死在其中。
不过，沈如初很快就收起了眼底的神色，一脸嫌弃地说：“我们冉冉就喜欢胡思乱想杞人忧天，爷爷，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沈老先生暧昧地笑着，像极了一个老不休：“不往心里去、当然不往心里去。你们小俩口一个个地为了对方着想，我要是往心里去，可就真成了不讨人喜欢的老不死了。”
“怎么会啊？”我看了沈如初一眼，让他适当地以孙子的身份卖个萌：沈老先生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果然还是因为沈议那些没良心的话语而隔应着吧。他毕竟一把年纪了，被自己的孙子咒着早点死，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沈如初瞪了我一眼，然后叹息一声说：“沈议不会有好下场，爷爷，他已经是罪有应得，您不必为他劳心劳神。”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我狠狠瞪了沈如初一眼：果然，沈老先生一听到他说罪有应得四个字，脸色就变得更沉重了。
我想，沈老先生想要的，或许和他的二儿子沈镀一样，就只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平平安安。
只可惜，以沈老先生的身份地位以及所涉事宜，这一切大概都只是奢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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