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吃醋
玻璃碎片被蓝色光幕当下，丁零当啷地落了一地。
我大大地喘了一口气，然后狠狠瞪着沈如初。
这个人也太抠门了一点，刚才这道屏障，居然是直接从我的体内抽取尸气转化的。
我抬手摸了摸尚还有些灼热的项圈，真是恨不得将沈如初按在地上打一顿。
但事实上，我只能很谄媚地对着他笑：“你那么厉害，还抽我的力量干嘛啊？”
沈如初很是傲娇地瞥了我一眼，扔下三个字：“我乐意。”
好吧。
他是主人，他说了算。
而我们谈话间，单面玻璃背后冲出来的两只僵尸也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
他们身上的警卫制服变得破破烂烂，大把大把的白毛从里面扎了出来，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传说中的雪人耶提。
两只白僵。
其中一只还比我略高一级，眼仁儿也是白色的。它仿佛看出了我好欺负似的，一露面就盯着我兜头抓了下来。
真是见了鬼了。
我狼狈地往旁边一跳，躲开那只白眼白僵的攻击。
我寻思着，今天要是能完好无损地逃出去，一定去找一本老黄历来翻一翻，看看最近自己是不是忌出行。
不然，怎么狩猎碰上鬼婆婆、回家被我妈以为自己是卖的、现在探监还探出两只僵尸来？
白眼白僵一击落空，毫不停顿地向我追击过来。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年头僵尸居然也懂得柿子捡软的捏。另一只僵尸冲到沈如初面前顿了一下，居然直直拐了九十度向我冲过来！
我猝不及防之下，背上狠狠挨了一爪子，顿时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我倒抽一口冷气，一边与他们拉开距离一边愤怒地质问：“沈如初，你不出手？”
谁知道，沈如初只是好整以暇地往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张静姝身边挪了一步，反问我：“我为什么要出手？”
他——
好吧。
我颓然地瞪了他一眼：他好像的确是没有理由出手。
可是他护张静姝护得那么紧干嘛？
我一抬头就看到脸色苍白得跟鬼似的张静姝对着我露出得意洋洋的微笑，差一点气得又挨了一击。
虽然被沈如初弄得颇为不爽，但是大敌当前，我实在无暇分心，不得不暂且收敛满心的不爽与吐槽，全神贯注应敌。
两只白僵一前一后三夹板一样将我夹在当中，几乎没有给我留下半点闪避的余地。幸好他们的身体并不记得身前所接受的那些武警训练，否则，我以一敌二根本就没有半点胜算。
而沈如初偏偏不说话，只是用灵力在身边构筑了一层不起眼的结界，怎么看都没有要出手帮我的意思，反倒将张静姝护得严严实实。
真不知道他吃错什么药了。
我看着张静姝靠在沈如初身边的模样，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连带着体内的尸气也开始轰然澎湃，仿佛滔天的巨浪。
张静姝真是恨我恨到刻骨的地步，分明自己还被眼前的状况吓得浑身发抖，却已经记得要对我露出耀武扬威的微笑。
她在笑什么？笑沈如初将我推出去战斗、而自己却留着保护她么？
不是我说，张静姝未免也太高看了自己的魅力。我敢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沈如初此刻的行为一定是别有用心。
然而，我无法否认的是，自己心里的确有些吃味。
沈如初身边的那个位置是我的，张静姝贴那么近干嘛？
我看着他们两个人，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从旁冲上来的僵尸自然而然无端承受了我无处发泄的怒火。我怒吼一声，尸气蓬勃涌向右手，覆盖自己的利爪狠狠挥下！
蓝色的光芒从我的指尖钻出，化作燃烧的火焰，摧枯拉朽顺着那只僵尸的前胸烧了下去，一边烧一边在逐渐熄灭。
僵尸惨叫一声扑倒在了地上，肠子内脏流了一地。原本向我攻过来的白眼白僵见状顿了一下，鼻翼循着浓郁的血腥味抽动着，然后低头扑向了满地的血肉。
还真是当我不存在。
我低头看了一眼右手上仍正燃烧着的蓝色尸气，冷笑一声向前飞身扑了上去。
尸气在空中一闪，却没有如我所愿切下敌人的头颅。千钧一发之际，那只白眼白僵往旁摔倒下去，这才躲开了我致命的一击，只留下一只手臂作为代价。
浓郁的血腥味同样勾起了我的食欲。虽然满地的内脏血肉让我感到恶心不已，我的灵魂却在叫嚣着让我将那些东西全部吞进肚子里。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尖牙埋进了自己的手背里。
剧痛略微唤回了我被食欲折磨得混沌不清的神智，我的双目刚刚恢复清明，就看到那只白眼白僵挥舞着仅存的右臂想着我的眼珠刺来！
我猛地向后跃开，然后飞起一脚踹在对方的肩膀上。
这一脚并没有带上尸气，但力量仍旧让他略微顿了一顿。我趁此机会攻了上去，体内剩余的尸气调动起来涌向右手拳头，“砰”的一下将那只白僵的脑袋轰成了碎西瓜。
脑浆飞溅，粘稠冰冷的液体落在我的皮肤上，恶心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体内的尸气几乎完全耗尽了，空荡荡的感觉很不好受。我扭头看向沈如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满身血肉的模样看上去有多猎奇，直到张静姝尖叫一声：“顾冉，你看你简直像鬼一——”
她的话未能说完，脸上就挨了沈如初“啪”的一个巴掌。
张静姝顿时愣住了，捂着脸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向沈如初的目光之中除了畏惧还有这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好不动人。
我在旁看得忍不住笑了出来：当然，这笑是讽刺的笑。
沈如初为我出气我是觉得很痛快啦，但是，我能够猜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另有图谋，换言之，这家伙并不是为了给我出气或者不爽张静姝对我说三道四，才给了她一巴掌的。
我笑是因为佩服张静姝这神一样的脑回路。这姑娘好像把技能点都点到对我落井下石那一块儿去了，只要我在附近，她就无所不用其极地靠抹黑我来抬高自己，就连在这种生死未定的情况下都不例外。
连沈如初她都敢算计，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不过，沈如初却像是吃错了药一样，温柔地伸手去抚摸张静姝被打肿的脸颊：“静姝，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来冉冉是替我做事的。我很中意你，可你也不能这么无法无天的说她的坏话，懂吗？”
张静姝傻愣愣地点了点头，将这句话在心里转了三转之后回过神来，看我的眼神之中便带上了傲慢和轻蔑。
好嘛，沈如初这一句话，直接就将我给踢到低他们两人一等的位置上了。
我苦笑一声，抬起手来胡乱地将身上的污秽擦去。
我糟心什么呢？我本来就是沈如初的宠物，严格说来不是连替他做事的都算不上吗？
只是，我仍旧觉得胸口堵得慌。我虽然是僵尸，可心还是人类的心。沈如初之前那么霸气地替我还债、忍着我妈的无理取闹、带我去借酒浇愁，还说什么……不宠我他还能宠谁的话，换了是谁，恐怕都会有些欢欣雀跃。
而现在看他这么直截了当地跟张静姝说“中意你”并且贬低我，那就算明知道他另有所图，也难免觉得心里不痛快。
我咬着牙，将一声叹息咽下肚子里去，视线扫过地上两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只见尸体上隐隐约约在钻出灰白的尸气来。这些尸气主动向我挪动着，一靠近我的身体，就染上了淡淡的蓝色。
我伸出手去在半空中一抓，便将这些尸气圈拢到了一处。我再开口一吸，便如同鲸鱼吸水一般，将尸气全都收进了肚子里。
原先因为力量耗尽而一抽一抽疼得厉害的神经顿时平息下来，不仅如此，反倒还因此生出了一份餍足感。
我不知道别的僵尸是怎么修炼进化的，但是，我似乎通过击杀敌人吸收死者散逸出来的能量，就可以提升修为。
这倒是和我想向当中僵尸抱着死肉大快朵颐的模样有所出入。
多出来的尸气盘踞在头颅深处，沉沉的一块，压得我有些头晕。
我想起之前吸收月光那会儿，尸气是在游走全身的过程之中被吸收的。这么看来，我岁急需要回家闭个关，免得能量淤积弄出什么后遗症来。
沈如初看到我昏昏欲睡的模样，向我微笑了一下，然后一挥手打出他的化骨黑梭，将地上的僵尸化成两滩脓水。
他走到我身边，也不顾我身上的脏污，拉过我的手往外走。
张静姝一见，果然急了眼：“那我呢？”
沈如初步子一顿，双眼之中闪过一抹不屑的冷意，看得我心惊肉跳。然而，他的声音却照样温柔似水：“再委屈你一晚，明天我就保你出来，好么？”
我的耳根听见张静姝磨牙的声音，显然心中是不情愿的。但是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甜甜地向沈如初说了一句谢谢，而后又道：“那我等着你哦。”
沈如初呵呵笑了一声，加快脚步拉着我出了看守所。
说来也怪，我这么浑身血污狼狈的模样，在离开的时候居然没有被人拦下来。
我好奇地一扭头，才看到自己的背上不知什么时候用血水写了个歪歪扭扭的符，很显然，这就是我自动隐身的缘由了。
这是沈如初画的？他的动作可真快。
我细细回想，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在我身上画符的。这个想法让我耸然心惊：照这么说来，要是哪天沈如初想要杀掉我，恐怕我也同样完全不会察觉吧。
我正想着，却见沈如初侧头朝我露出一个明亮的微笑：“我们这就回家。你洗个干净澡，将脑中的尸气化开，然后，出来就有东西吃了。”
我应了一声，看着他的笑容发愣。
沈如初此刻的笑容带着一点真实，然而，我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仍旧无从窥见他真实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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