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程海东
进化的含义，我终于明白。
无论是最初粘液赋予的不易死亡体质，还是敏锐的直觉，都与此有关。只是我还有一点疑惑，赋予我这能力的，究竟是虫毒粘液，还是十四人王虫，又或者是那颗黄金心脏呢？
幻觉之中，我的确看到了粘液中的条虫。
可那也同样属于十四人王虫。
而最后的那颗黄金心脏，那具巨大的虫王干尸，又是否与它有关？
又或者，进化是每一只“虫”的天性？
当然，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以后我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去试验。而眼下，我必须尽快离开这片高草丛。我与队伍拉开很大一段距离，如果中间出现岔路，也许会跟丢。
然而，麻烦却来了。
先前为了寻找虫尸，我穿梭了很远的一段距离，在加上短暂的昏迷，此刻我有些分不清方向。天空昏暗，无法用日光判断。就算是跳起来，因为先前的乡间路太过狭窄，此刻在高草丛之中，能够看到的也只是无穷无尽的作物。
“有点倒霉啊。”
但好在我还记得之前的风向，当时一路顺风而行。虽然此刻无法找到之前进入的路线，可继续顺着风走，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只是行进一段距离，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就在前面，现在距离我还很远，但正在靠近。那声音像是野兽的嘶吼，又夹杂着人类的哭喊，还有枪声！
“那些信徒吗？”
我猜测，同时向着声音的方向赶去。
越来越近，越发清晰！
我对那野兽咆哮的声，非常在意，因为仔细辨认会发现，那声音非来自真正的野兽。听得出来，那只是人类发疯似的狂哮，但扭曲至极。
伴随着声音的接近，前方的草丛传来脚步声，异常杂乱，似是人群间的追逐！
接着，一道身影突然蹿出！就在我的面前！
那是个满面血污的东南亚男人，看到我的一刻，吓得狂叫！但马上回过神，踉跄着从我身边跑过，钻入我身后的草丛。紧接着，又跑过几人，从我身边，或是远处，他们都极其慌乱，狼狈，那恐惧的表情，是面对死亡时才会有的！
究竟是什么在追他们？
那些信徒吗？拿着枪械，是为了屠丶杀？
我正疑惑，突然一阵女人凄惨的叫声自草丛中传来，我不懂拉国的预言，可听这惨叫的方式，无论如何都是在求救！
我迅速赶往声音的方向，拨开草丛的一瞬间，看到惊人一幕。
一个东南亚男人，浑身鲜血淋淋，面目狰狞恐怖！皮肤可见之处，皆生满黑色块状斑纹！此刻正将一女人扑倒，撕咬着女人的脖子与肩膀！如末日片中的丧尸一般！
我来不及多想，直接冲出草丛，提膝迎面撞击那男人的面部！
砰！
他的身体被我撞得翻倒！
这一击，冲力巨大，常人必然会因此眩晕。可面前这人却挣扎着爬起，面目表情更加狰狞，裂开血盆大口，如疯兽向我扑来！
他动作很快，我来不及躲闪，只能顺势倒下，提起双腿撑住他的腰腹！接着惯性，将其再度摔开！这一次，男人的头部撞击到石块上，翻身而起时，前额已经大片凹陷，血浆从骨肉裂缝之间涌出，眼看是一道致命伤！
可……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晃晃悠悠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浑身抽搐扭曲，对我呲牙咧嘴，接着，比先前更加狂躁的扑向我！
“这什么鬼东西，真的是丧尸吗？”惊讶中的我，来不及做过多反应，这次直接便被扑倒！
我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撑开他的脑袋，可他却疯狂下压，就像饥饿的野兽，而我是他唯一的食物。
他的力气很大，比寻常人大上不少，我的支撑格外艰难。
然而，祸不单行。
男人将要扑咬我之时，我头顶草丛的位置，又蹿出两男一女三个疯子！皆是浑身生满黑斑，遍布伤痕，血肉模糊，丧尸一般向我袭来！一个人我尚且可以支撑，这下一共四个，我再无能力抵抗。只能任由其对我肩膀、手臂疯咬！
很疼，但我知道这并不足以让我死亡。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抓住机会，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冲着面前正对着我，先前被磕碎前额的男人猛砸过去！
伤口的骨骼被我彻底砸碎！
血浆流淌！
他的动作开始迟缓，可依旧在动。我便继续狂砸他的伤口，石头几乎完全砸入他的脑子，他缓慢的动作终于再无法继续进行。
成功干掉一个。
但还有三个。
我忍着剧痛，抓住机会，艰难的搂住其中女人的脖子，准备将其脖子扭断，却突然发现她挣扎的动作莫名变得迟缓。
不仅仅是她，另外两人也好像电量即将耗尽的机器，行动越来越慢，直至完全不能动弹。
这是为何？
我有点懵，可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突然间从极度的疯狂，到此刻面无表情，呆滞的如同木偶一般。
我疑惑，忍痛爬起，推开三人，晃动着脚步后退一阵。可他们没有追来，依旧保持着先前的模样，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我说，这些人是……？”我正准备向先前被咬的东南亚女人询问情况，却发现那女人早就逃了。
无奈，我只能再次靠近那三人。
“中了什么邪？”正疑惑，我突然发现，这三人身体上的黑斑有点奇怪。黑斑本身像是某种皮肤病变，可在黑斑出现的位置，却又都有着一对对坑洞。
那坑洞我好像在哪见过。
那是……
“咬痕吗？”
没错！是那怪虫的撕咬痕迹！
与我之前大拇指被啃咬时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我更在这些撕咬过我的人嘴边，看到了我身体中的透明粘液。
这让我心中有了猜测，这些人是被那种怪虫袭击后，在幻觉中被腐蚀了意识，无意识后，成了如丧尸一般的怪物。而我因虫毒进化，不仅能够抵抗幻觉，体内虫毒更能吞噬那怪虫的能力，或者说毒素。这些人袭击我，咬了我，被我体内虫毒感染，却也因此消灭了怪虫啃咬后留下的毒！
他们疯狂中脱离，可意识却已经被环境腐蚀干净，于是，便成了眼前如木偶一般的空壳。
“看来附近的村子，不仅作物被虫食，人也没有幸免。”
砰砰！
这时，枪响突然从草丛中传来！
飞射的子弹，正中两个男人的头部，呆滞的两人应声而倒。紧接着枪口伸出高草丛，再射一发子弹，我面前的女人也被爆头。我立刻高举双手，虽然不知道对方能否听懂我的预言，但仍然大喊着：“活人，我是正常人，别开枪！”
持枪人走出草丛。
可那张脸让我震惊，我的双手逐渐放下，原来之前，我真的没有看错。
是程海东。
先前信徒队伍中那人，就是他。
“……为什么会是你？”我问。
可令我意外的是，程海东面色冷淡，眼神之中毫无怜悯，一步步走向我，他的枪口始终没有放下，直至撞到我的额头，“你最好还是把手举起来，佐哥。”
“你怎么了？”我慢慢举起双手，“我不理解。”
“你不理解什么？不过看样子，你也快死了，被那些东西咬过，很快你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我是挺恨你的，可你毕竟曾帮过我，我会给你个痛快。”此话说完，他竟准备扣动扳机！
我立刻制止，“等等！程海东，你疯了？别开枪，我和他们不一样！”
“被咬过的，都说不一样。”
“那这样，你就拿枪对着我，我变了你再开枪来得及吧？你手又没病。”
“用不着变。”他突然收枪，“大概一分半，或者三分钟后，你会先陷入昏迷，昏迷会持续一段时间，当你再次苏醒，就变了。”
“所以你着什么急？”
“有什么要交代的，算我最后帮你个忙。”
这家伙，居然开始等我留遗言。刚与四个疯子打斗一场，我废了不少力气，索性就坐到地上，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程海东：“你这一身衣服怎么回事？从墨山离开以后，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现在还没有回国？”
程海东看向我：“你穿的不也和我一样么。”
“我有事。”
“我现在也是。”
“说。”
“我在救自己的命。”
程海东很奇怪，乍一看，他似乎不一样了，冷酷的眼神，冷淡的态度。看着他身上的血迹，看着他手中的自动步枪，我在想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无论是什么，都与我脱不开关系。也许那次拜托他帮我进入墨山，就是个错误。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说要救自己的命？”我问。
“你为什么不问，我刚说自己有点恨你是什么意思？”
“理所应当，是我把你拉进坑的。”
“其实那之前我不怪你，我自己决定进去的。”
程海东这么说什么意思？他刚刚有提到过，他此刻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救自己的命。那么，他恨我的理由，难道说是威胁他性命的东西，因为我而出现？
“还有别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再次把枪口对准我的脑袋，问：“佐哥，兄弟我对你够义气了吧？那墨山有多邪乎，我比你清楚，你要进去，我硬着头皮也得跟着。咱俩之间，你一句话，我命都是你的……你要让我做什么，你说就好了。可你为什么杀他们？为什么孩子都不放过？”
“我杀了谁？”我完全懵了，程海东究竟在说些什么。
“我表姐一家，都被你杀了……你现在不敢承认了？”说到这，程海东神情突然恍惚了一下，我看到了恐惧，那是一瞬即逝的极度的恐惧，我知道那一瞬间，他脑海中一定是回忆了此生所见过的最为恐怖的画面！接着，他面目扭曲的对我说道：“不，是我说错了，不是杀……是吃，你吃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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