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灭头颅
元溪集市附近，一间小酒馆。
我们来到这的时候，其实没什么人，但杜幽兰似乎不想把她的故事，给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听，于是我们还是到了二楼的小包间。
包间开着窗，可以看到窗外夜色。
轻柔的风，伴随着杜幽兰的声音一同进入我的耳朵，“要讲我和魏恒的故事，就先说说我吧，其实，我是个弃婴……”
那是七百年前事，一女婴被遗弃在山谷之中，或者不该说遗弃，而是自悬崖峭壁坠落。女婴命不该绝，包裹她的血衣缠挂在山间树杈之上，挂了几天，被飞过的鸟类啄得体无完肤，奄奄一息之际，被一人所救。
那人，杜幽兰称他为师父。
女婴，就是杜幽兰。
姓氏随了那人，而名字则取自山谷阴暗之处盛开的幽灵草梦兰花。
杜幽兰说，师父是个术士，且是个正直之人，只是一身术法皆为邪修。但师父并不在意，他常说刀剑无正邪，而人心有善恶，术法对术士而言，只是工具。至于为何他只会邪术，杜幽兰不知道，问过，但师父没能给她答案，就像师父从未走出过那山谷一样，永远是杜幽兰心中的谜。
那年杜幽兰十七岁，与往常一样，吃饭、修习术法、山谷中采花，单调却也快乐，只是采花归来之时，师父却与往常不大一样。杜幽兰说自己从未见过师父这样的表情，他平常脸上总是挂着微笑，而那天，师父没有表情。将几只瓶子给了杜幽兰，还有几本书，书是改良过的各派术法，瓶中是些巫蛊。
“幽兰，几十年前，有邪物自西向东而来，后似乎被术士封印。但如今封印松动，那东西会再度出现。我无法走出这里，你也不能永远留下，该出去见见这世界了。”
师父要杜幽兰离开深谷，将他所说的邪物封印，又或者消灭。
杜幽兰问，那东西是什么？
师父没有给出具体的回答，只提了两句线索，一是皇权、二是西方。
自那以后，师父就再没说过话。
说到这，杜幽兰拿起桌上那只装满酒水的精致六边形小酒杯，眼睛看向窗外，“那时我很难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懂，安排我离开，说完最后的话，师父就已经死了。我离开深谷，但师父给我的话我当时不懂，不知道那线索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也许他在天有灵？又或者，我的命就该如此，我遇到了那个人……”
“魏恒？”我问。
“嗯，是他，那个……小要饭的。”
“要饭？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魏恒在你们几人之中，代表了‘道’字，我一直以为他是道士。”
“我说过吗？不过你说对了，他是道士。你知道和尚与道士，在古代就是高级点的乞丐，那身份无非为了方便要饭乞讨，偶尔还能做点装神弄鬼的法事，骗点小钱。我虽从小长在深谷，但师父教我的东西很多，包括这外面世界的样子。只是话说回来，那个小要饭的倒是与别人不太一样，他也精通术法，且与我相反，一招一式，皆伴随着貌似与生俱来的浩然正气。而且他不穷，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家老爸是县太爷。”
“那你还叫他要饭的？”
“那时候见他不爽吧？我也有是少女的时候……”
“你这话说的，有意思。”我笑笑，为她把酒杯倒满，“继续吧，怎么认识他的？”
因为术法正邪方向、且莫名强大的缘故，杜幽兰离开深谷后不久，便被所谓正道人士盯上。发生过几次摩擦，让杜幽兰对这些人的印象十分差。后在王都，发生了一件事，让她与魏恒初次相遇。而说起这事，杜幽兰给我提了一个新的概念，她说那次是王都一间酒楼蛇妖作祟。
“妖？”
“对，妖。那时的确有这概念，也确有那些化为人类的动物。但这种妖，你也见过。”
“哦？”
“你若是在那时，就是虫妖。而之前的蛇人，便是蛇妖。”
“所以说，你说的蛇妖作祟，是蛇人？”
“对，还真是蛇人。师父对我讲过许多妖物，以及对抗之法，只是蛇人太过奇怪，初次见它们，我不知其死穴，它们不死不灭的能力，让我吃了大亏，魏恒算是半路杀出帮了我。他毁掉那条蛇的双眼，蛇便烟消云散。”说到这，杜幽兰若有所思的回忆了一阵，“其实那之前，我们就遇见过两次，他在街上摆摊为人诊病，我以为他是骗子，就去拆台……当然这些不重要，与主题无关。”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还有你去王都，是因为你师父给你的两条线索之一吧。”
杜幽兰点头，“当时不懂，后来明白‘皇权’指的是忽必烈，而‘西方’，则是马可波罗带来的一样东西。我最初去王都，也只是顺着皇权二字去猜想，当然那一次我一无所获，只是后来又遇到了几次魏恒，也许还是命运吧，我们越来越熟，他竟也在追查这件事。最后我们合力，查到了一颗人头。”
其实我曾听过这样一个传说，据说马可波罗游历中国之时，曾经为元世祖忽必烈进献过一颗人头，传说那只是一颗头颅，没有身体，但却不死，能说人言，又水火不侵，它永生不灭。
我将我的听过的传说，告诉杜幽兰。
“确实如此，但又不全。”
“哦？还有什么奇怪之处？”
“传说沾染过其血肉的人，会失去理智，成为难以被杀死的怪物，听起来就像活尸。不过，没办法证实，因为那东西我其实从未见过。”
“你到最后也没有见过它？”
“没错，一直到整件事的结束，我都未能见过那颗人头真正的模样。”这话应该还有下文，只是说到这里，杜幽兰突然对我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西方人要将这颗人头，进献给元朝人吗？”
我摇头，刚想说不知，脑中却又灵光一闪，于是回应道：“那颗人头，难道是东方面孔……”
“没错，正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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