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往事
太后面色猛地一变，“他人在何处？”
江似卿不着痕迹地看了太后一眼，姓姜，又能让太后闻之色变的，恐怕就是她那位名义上的大伯了。
“回娘娘，姜大先生这会儿正在外头候着。”
太后心中犹豫，“大先生可有说是因何要求见哀家？”
“姜大先生说想替娘娘看诊。”
太后眨了眨眼，心中一声叹息。
“你去告诉大先生，就说太子已经给哀家找来了名医，就不劳烦大先生了。”
“是。”宫女福了福身，悄声离去。
太后侧身面向江似卿，无声叹了口气，缓缓道：“当年你父亲和母亲的事情，阿绝想必已经和你说过了？”
“嗯。”江似卿没有否认，“说了一些。”
太后看了孙嬷嬷一眼，道：“你们先下去。”
“是。”孙嬷嬷连忙带着宫女们退到一旁，瑶华也跟着离开，选了个可以看得见江似卿的地方停下。
待周围没人了，太后才缓缓开口：“这位姜府的大先生，唤作姜迟，是你父亲姜离的亲兄长，亦是姜家如今的家主。”
“大先生的医术很是了得，救过许多人的命，因此被尊称为大先生。”
说起姜迟，太后的眼中不由多了丝愧意，“大先生的母亲与哀家曾是闺中密友，当年哀家怀着你母亲时，姜夫人带着大先生入宫探望，当时先皇也在。”
太后忆起陈年旧事，神色变得复杂，“先皇戏言，若哀家生的是位公主，便赐给大先生为妻，所以你母亲刚出身，先皇就给姜家下了赐婚的圣旨。”
这么说来，二人定的还是娃娃亲了？
江似卿有些意外。
谢绝当时并未说得这般细致。
“你母亲与大先生虽定了亲，但平日里，二人也只有在宫宴时才能见上一面，那时你父亲体弱，所以从未在宫中露过面。”
江似卿没有打断太后，静静的听着。
“后来你母亲行笄礼时，你父亲随着大先生一同入宫庆贺。”太后苦笑一声，“许是造化弄人，你母亲和父亲竟然一见钟情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退亲？而是选择私奔？”江似卿不解地问。
依太后所言，她这位大伯并无错处，但却被自己的亲弟弟和未婚妻把脸皮扔到地上去踩。
太后惊讶于外孙女的天真，她轻轻拍了拍江似卿脑袋，苦笑道：“你母亲和大先生的亲事是先皇所赐，怎能说退就退？更何况，姜家也不会同意。”
担心她不理解，太后解释道：“退掉和姜府大公子的亲事，改嫁二公子，这事莫说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就算是平民百姓，也是无法接受的。”
“姜家丢不起这个人，我西临皇族也丢不起，所以你母亲和大先生的亲事，是无论如何都退不得的。”
若阿蕴当时看上的是别家的公子，她还能想想法子，但偏偏她看看上的自己未婚夫的亲弟弟……
这些年来，她也曾恼过，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就只剩下对女儿的担忧了。
“可她却让你们丢了个更大的。”江似卿默默的说了句。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而言，姜离和谢蕴这事儿办得确实不地道。
只是她如今借着姜离夫妇女儿的身份活了下来，就不能去对他们的行为有所置喙。
她虽并不觉得自己对原主有所亏欠，但毕竟借了人家的身份，也不好太过妄为。
“是啊。”太后苦笑，若早知他们会私奔，当初就算拼着和好友断交的风险，她也要将这门亲事给退了。
“他们离开泉春城后，大先生便再没踏入皇宫半步，起初先皇也曾派人去找寻过他们，只是却都杳无音信。”
“后来哀家病了，心中对你母亲越发想念，便暗中让阿绝去查他们的下落，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得到的却是他们已经双双亡故的消息。”
太后不禁潸然泪下。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得。
江似卿想将手帕递上，却发现自己忘了带，便只得作罢。
“大先生今日突然来访，我怀疑他昨日可能在外头见到我了。”江似卿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否则这么多年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刚进宫，这位大先生就来了。
毕竟太后又不是今日才病的。
太后面色微变，“若大先生真是冲着你来的，那哀家就更不能见他了。”
因当年之事，姜家几乎已经和谢氏一族断交，若姜家人知道阿卿来了西临，还不知会如何。
她不能拿阿蕴唯一的血脉去冒险。
江似卿并不赞同太后的想法。
“若这位大先生再来，娘娘不妨见上一见，若他真是冲着我来的，娘娘就让我们见上一面吧，一味的逃避，是没有用的。”
当年的事情，本就是她的父母对不起姜家。
她要在西临待至少一个月，以姜家的权势，想寻个由头见她，这并非难事。
她不想掺和上一辈的恩怨，可若对方执意找上门来，她也不会退缩。
问题总要解决的。
她倒是想会一会她这个大伯。
“这一点，你倒是比你母亲强。”太后有些欣慰。
当年之事，若阿蕴也有这样的觉悟，恐怕就不会随姜离私奔。
她很清楚，私奔一事，并非一个人愿意就能成的。
这事阿蕴和姜离都有责任，否则这么多年中，阿蕴有的是机会回来，但她都没有，甚至不曾给她写过一封家书。
由此可见，对于和姜离私奔一事，阿蕴是并不后悔的。
只是他们都已经亡故，再谈论对错，已经没有意义。
江似卿不欲再谈，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便道：“娘娘，时辰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太后没有反驳，招手唤来孙嬷嬷，“去传步辇来。”
她心里有数，自己恐怕是很难走回寝宫的。
“娘娘。”先前过来传话的宫女再次回来，“大先生在外头不肯走，执意要见娘娘。”
太后敛去面上的笑意，看向江似卿，询问道：“阿卿，你说哀家要不要见他？”
江似卿道：“既然大先生坚持，那就让他进来吧，不过得等我帮娘娘做完针灸之后才行。”
倒不是她故意想冷着这位大伯，只是太后的身体更重要。
太后身体弱，不能泡药浴，只能先做针灸调理。
谁让她这位大伯来得不是时候呢？江似卿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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