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那个叫春的男孩
十月国庆,各个景区都挤满了人,四个人逛了一天下来精疲力尽。
晚上,大家吃过饭后,一起到酒店附近泡脚。
中央空调冷风阵阵,脚下的热水滚烫,让人头皮麻烦。
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宋又有隐约明白,为什么那些大老板喜欢一边泡脚一边谈生意。
这时,她兜里的手机响了。
老宋在楼里碰到魏欢,问她怎么不回家。
宋又有如实相告:“我跟顾爸、庄妈在一起呢。”
“什么?”宋爸更加生气:“你过节不回来看爸妈,跟别人的爸妈在一起干什么?”
他一发脾气,宋又有语气也跟着不善,“你吼什么呀?”
自从葬礼时候,宋爸就对顾爸看不顺眼,总觉得是因为顾爸看不起他们,顾逢才敢那样“轻视”宋又有。
“你明天就给我回来!”宋爸说:“我给你买票!”
“我不!”宋又有大声反驳。
“你敢不给我回来试试?”
宋又有直接挂断了电话,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跟她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顾爸和庄妈面面相觑。
庄妈试探性道:“又有,待会儿我给你妈妈打电话,别哭了,你爸爸也是担心你。”
“我不要他担心我!”宋又有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顾爸立马转移话题:“对了,又有,你还记得顾逢改名前叫什么吗?“
顾逢缓缓换过头。
他爸但凡能卖他,就绝不手软。
顾爸对他的眼神忽略不计,“小学那会儿闹着让我给他改名,说班里的人笑他是姑娘。”
宋又有的注意力也确实被吸引,“我好像有点儿印象,叫什么小春……”
“对!”顾爸兴高采烈:“顾逢春!我跟庄妈都可喜欢这名字了!”
庄妈的名字有一个“春”字,这个名字的寓意也很明显,但是小孩哪懂啊。顾逢刚上小学那会儿,可没少因为这个名字被人嘲笑。
宋又有抿着嘴唇,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旁边的顾逢。
顾逢一瞬不瞬盯着顾爸。
他当然喜欢了。
叫春的男孩又不是他。
不管是当时,还是此刻,顾爸都依然不在乎他的感受,只要宋又有高兴就行了。
顾逢靠着沙发重新闭上眼睛。
从洗脚房出来,宋又有小心翼翼揣测他的脸色,顾逢牵着她的手,“看什么呢?”
她和魏欢小时候可没少因为顾逢这事跟人打架,刚上高中那会儿,在街上碰到小学同学,拿起这事调侃顾逢,她和魏欢上去就给人一脚,从此看到他俩都绕道走。
可今天的事有点复杂。
他爸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还拿来逗她开心。
属于卖自家儿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宋又有大义凛然的吸了口气:“要不,我踹你爸两脚?”
顾逢瞳孔微怔,转而轻笑出声。
“你这小棉袄漏风啊。”
“那能怎么办呢?”宋又有也很苦恼,抬手揉揉他的眉心:“这就没松过。”
“不是,我在想你爸的事。”顾逢说:“估计我娶你的时候够呛。”
宋又有拍拍他的肩膀:“没事,还有我妈呢。”
韩惠确实也没让宋又有失望,一听庄妈说又有跟他们在一块儿,那是一百个放心,让他们好好玩,别在意宋爸,称他就是太想女儿,有点儿情绪失调,导致更年期提前,后面哄哄就好了。
宋爸后来也没跟她打过电话,宋又有虽然也没联系他,但是给他买了一件外套寄回去,后来又用QQ视频了半天,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国庆假期很快结束,宋又有需要提前返校。
顾爸开车跟庄妈、顾逢一起把她送到学校,嫌她床铺垫得太薄,给她买了厚的床垫,铺好之后,又给她冲了一千块钱饭卡,最后在学校附近吃了顿火锅才离开。
室友纷纷露出羡慕的目光:“你爸妈和你男朋友对你太好了吧!”
宋又有没敢说那不是她爸妈,是男朋友爸妈,笑着敷衍了过去。
晚上结束训练,宁初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图书馆门口!速来!救命!”
宋又有颇为无语,“来了。”
开学一个月,宁初已经给她发了三十多条这种信息。
全是被女孩表白,不知道怎么拒绝,让她救场。
宋又有穿着制服就过去了。
也不知道宁初跟小姑娘说了什么,小姑娘一见她就跑了,宋又有说:“大哥,你得学会拒绝啊!我室友都知道我有男朋友的,我这每次都来帮你救场,算什么事啊?”
宁初连连点头,满是感激:“走走走,我请你吃宵夜。”
“我不吃了,我减肥。”
“吃点儿吃点儿。”
宋又有半推半就来到食堂,在超市买了瓶酸奶。
宁初坐在她对面吃麻辣烫,口齿不清问:“北区好玩吗?”
宋又有咬着吸管点头。
她比刚入校的时候胖了一点儿,可是也更可爱了点儿,眼睛又圆又亮,比高中那会儿还要闪耀。
他也没有撒谎。
她真的是他很喜欢的、每看一次就会心动一次的人。
他其实想问,顾逢对你好吗?
可是从她的眼神就能看出来,顾逢对她很好,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喜欢她。
那股不甘隐隐涌上心头。
被他生生按耐下来,“那就好。”
不能以爱慕者的身份留在她身旁。
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也不错。
**
魏欢学校提前两天放假,他欢天喜地回到锦城,却发现也没什么好玩的。
顾逢、赵俊、宋又有都没回来,其他玩得同学,不是要陪家人,就是要陪女朋友,根本没人跟他玩。
早知道,还不如在北区跟着顾逢蹭吃蹭喝呢。
他在家里躺了几天后,出门买了包烟,然后在便利店遇到兼职的林丽娟。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招呼对方。
她拉低帽檐,公事公办:“二十五块。”
魏欢将钱放在桌上,往外走去。
他站在门口,撕掉烟盒外面的塑料薄膜,抽出一根烟塞进唇齿,挡风点燃,一缕烟雾徐徐散开。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店里顾客寥寥。
林丽娟低着头站在收银台后面,他隔着窗户,面无表情凝视着她的侧脸。
她比两个月前瘦了一些。
黑色的发尾安安静静垂在身后,眉眼恬静,一如既往的清丽。
魏欢没有进去找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等到十一点,晚班的同事赶来换班,林丽娟进入更衣室换了衣服,从后门离开的时候,发现她的电瓶车前面多了一个人。
魏欢一只脚踩着旁边的台阶,双手揣在外套的兜里,垂眸俯视着她。
林丽娟假装没有看见他,坐上电瓶车,戴上头盔,插入钥匙,准备离开。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抓住扶手。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见她没动,他眼疾手快,拿起筐里的头盔带上,一脚跨上电瓶车的后座,反手搂过她的腰。
林丽娟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下去。”
魏欢听而不闻,将脸靠在她的肩头。
她双拳一紧。
薄唇轻启,尚未出声,只听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林丽娟,我可以想念你吗?”
她呼吸一滞,终是什么都没说,扭动扶手,驾车向前。
深夜的风在耳边飞驰而过。
昏黄的路灯将两个人相拥的身影无限拉长。
穿过城市,驶入郊区,电瓶车在自建楼前停下。林丽娟拔出钥匙,取下头盔,一言不发往楼下走去。
魏欢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
走到门口,见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林丽娟转过身问:“你想干什么?”
魏欢是真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我可以跟你说说话吗?”
林丽娟这个人吃软不吃硬,魏欢和她杠着的时候,她比魏欢还凶,可是魏欢一旦跟她来软的,她也就心软了。
“进来吧。”她打开门,“轻一点儿,我奶奶睡了。”
魏欢轻手轻脚跟在她身后,连关门都没声。
两个人走进卧室,林丽娟将钥匙放在书桌上,在床边坐下来:“你要跟我说什么?”
魏欢问:“你问我吧。”
林丽娟张嘴又要骂人,被他下一句话逼得生生咽了回去。
他说:“我不知道哪句话又会惹你生气。”
“你怎么开始抽烟了?”
他微微一怔,无比认真望着她:“林丽娟,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很难忘记你了。”
她眉头微皱:“这跟你抽烟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但又觉得有点关系。”他惨淡一笑:“我每天做梦,都会梦到五中,梦到我和你穿一样的校服,坐在同样的教室里,一抬头就能看见你。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好像只有我被困在高一的夏天。“
林丽娟目光沉着。
起身她想提醒他,现在真正被困在五中的是孙小佳。
“你真的应该让我烂在那里的。”他明明在笑,可看起来比哭还难过:“我老想你,采风的时候会突然想起你,画画的时候,打游戏的时候,都会在某个瞬间想起你。”
“你们学校好看的女生很多吧?”林丽娟冷静到近乎绝情:“这样还不能忘记我吗?”
“这个世界上的人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我为什么要看了她们就忘记你?”魏欢眼神真挚而不解,纯净如高原的日光,不参杂一丝杂质。
林丽娟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她缓缓站身向他走近:“那如果有很漂亮、很可爱的女生跟你表白呢?”
魏欢唇角一扬,发出一声轻笑:“我这么阳光帅气又有才华的男孩你都会拒绝,那漂亮可爱的女孩怎么就没人拒绝呢?”
林丽娟一时难以反驳。
魏欢舔了舔嘴唇,“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真的?”林丽娟向他走近一步,仰头望着他。
他近乎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
不由喉结一动,往后退了一步。
他认真点头:“我想我一直不能忘记你,是因为我都没有好好的跟你告别。”
“跟我告别了就能往前走了吗?”
“对,”他眼底浮现出鲜有的坚定:“林丽娟,谢谢你曾那么真诚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曾经点燃过我,再见,我的缪斯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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