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宫女
傅灵渊从草丛里站起来,看着独自一人站在小路上的姑娘,这院墙深深关住的又岂止是自由,锁住的更是那心中原来的那片天地,抹去的是那满怀期待的美好,即便是满心纯善,在如此的宫院之中,也终究会被那权势诱惑,最终随波逐流迷失自我,变得满腹心机城府深深的女人。
人走了许久,傅灵渊也站在原地看了许久,半晌,才听那姑娘轻轻应了声,“知道了。”
“我们走吧,过一会巡查的又该来了。”小会,紫衣姑娘笑了笑,无事人一般抱着肥猫往一处相对有些偏僻的地方而去。
‘梅兮院’,傅灵渊站在门外看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此处虽然看起来精美,却离了萧跃的正殿有一段距离,看来这姑娘还真的不得萧跃的宠幸。
还未进门,里面一个橘黄色身影飞奔而来,一把抱住紫衣姑娘,顺道将怀里的那只肥猫抱了个满怀,只听那小丫头吓得不轻,上下仔细瞧了瞧紫衣姑娘,带着哭腔道,“小姐,你去哪里了,半夜见你没在房间里,真真让我担心死了,小姐没事吧。”
紫衣姑娘一脸宠溺笑,由于手抱着肥猫拿不开,只能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傻丫头,你小姐我能出什么事情,这可是宫里,别担心了,只不过是仓鼠贪玩跑了出去,我这不是怕它冲撞了贵人,最后被烤了吃了才追了出去,没事的。”
小丫头确认自家小姐没事,才抹了把眼泪,笑着毫不客气扯过肥猫的耳朵,嗔视道,“又是你个不省心的东西,这回看我怎么教训你,害的我担心了许久。”
“喵呜。”肥猫睡的正舒服,耳朵被外力一扯,睁开眼看清是谁,弱弱的叫了声,往紫衣女子的怀里缩了缩。
“好了谷芽,来了这么久还没带仓鼠好好转转,这次它估计憋的慌,别说是它了,我也是闷的慌,这出去走走散心也好,对了,桂心可睡下了?”紫衣姑娘往了眼梅兮院内。
“小姐还未睡下她就睡了,奴婢出来前是看过了,睡的可死了。”谷芽清脆的声音小声道,语气明显的不满,丝毫不见隐藏。
紫衣女子松了口气,这才想起后面的人,转身道,“我们先进去吧。”
谷芽这才注意到小姐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全身黑衣,吓得不轻,指着傅灵渊半句话也没讲出来,“小......小姐......她......她是。”
紫衣姑娘扯过谷芽的袖子,“她她她什么她,先进去在同你说。”
“我,可是......”谷芽一双圆眼瞪着傅灵渊,被扯了进去。
“可是什么可是,别可是了,你先带她去换件你的衣服,换好了再来我的房间。”紫衣女子率先开口,在谷芽的惊异目光之下,也只能带着不明身份的女子去换衣服。
换上丫鬟的衣服,她与这谷芽的丫鬟身形相差无几,穿上丫鬟的衣服倒也合身,路上,谷芽警惕的看着长相奇怪的傅灵渊道,“我不管你是何人,要是敢对我家小姐不利,我就同你拼命。”
“我是好人,真的。”傅灵渊懒懒道。
“真的?”谷芽不信。
“当然,比真金还真。”
......
梅兮院主寝殿内,没有想象中的豪华富丽,反倒像普通人家的闺房,除却一些皇家御用的东西之外,还真看不出真是一个太子侧妃的寝殿。
紫衣女子看着脱下一身黑衣的傅灵渊,微笑,“没想到谷芽的衣服与你正好。”
“多谢娘娘恩惠。”傅灵渊刚进来就恭敬抱拳道,作势要跪下,双手已经被人扶起来,温柔的声音响起,“你这是做什么,左右不过是动动唇舌罢了,你也别称我为娘娘,怪听不惯,我姓孙,若是不嫌弃,可唤我一声孙姐姐。”
傅灵渊站起来,看着面前的紫衣女子郑重道,“孙小姐大恩,我无以为报,甘愿留在小姐身边为奴为婢以报小姐救命之恩。”
“姑娘这是说什么胡话,我救你并不是要你抱什么恩。”紫衣姑娘秀眉微蹙。
傅灵渊目光酌亮的看着女子,清晰道,“江湖中人,救命之恩是大恩,小姐对我有恩,若小姐不让我报恩,我会一直跟着姑娘在暗处保护姑娘周全,不死不休。”
“你,你这是作何,你可知这是何处?”紫衣姑娘眉心紧促。
“自然知道,这里是太子东宫。”傅灵渊坚定,“但这又如何,小姐在宫中极不易,我虽然武功不高,但还是能保护小姐安全,请小姐成全我,将我留下来。”
“这......”紫衣姑娘有些为难,谷芽扯了扯自家小姐走到角落处,紫衣女子很有耐心的将晚上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看这样子这个丫鬟是这女子的心腹,救下她若是被人知道可是杀头之罪。
谷芽看了眼傅灵渊小声道,“小姐,如今你身边也没个放心的人,既然这位姑娘有心,我看着也不像是坏人,不如就留下来吧。”
紫衣姑娘还是有些把握不定,为难过来,“姑娘,你我素不相识,如此会毁了你最美好的岁月,你当真想明白了?”
“小姐,我从小就是孤儿,孤苦伶仃,也没什么能力,在外面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如今遇上小姐就是老天爷给我一个重生的机会,让小姐救了我,这就是注定的主仆缘分,还请小姐留下我,我一定竭尽全力保护小姐安全,助小姐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从今往后再无他人欺你辱你。”傅灵渊作势又要跪下,紫衣姑娘无奈扶起来,“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勉强你,只是若有一日你想离开,我绝不拦你,若有一日危急你的性命,你也可自行离去,只是这太子妃之事,你以后莫在说了,这东宫侧妃众多,谁都可能坐上那主座,唯独我,永远不可能!”
“如此多谢小姐收留。”傅灵渊诚恳看向女子,她的话却似乎含着理不清剪不断的悲伤凄凉。
“好了,既然你决意留下,也该知道我是谁,等会你有什么疑问,问谷芽便可,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年芳几何?”紫衣姑娘会心一笑,似乎对多了一个人相伴各外开心,一扫方才的伤感。
“傅灵渊,年芳几何我到是给忘了,没有人在意,时间久了便连自己也给忘了。”大方报上自己的大名,放在现代她都二十三四,不过看着身子的模样不过刚成年,紫衣姑娘和气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姓孙名唤棣棠,我看你并不年长与我,私下里,你我便不用那么客气,唤我名字就行了,若是不嫌弃也可称我声姐姐。”
“既然是主仆关系,还是按着规矩称小姐吧。”傅灵渊反握住孙棣棠的手。
“不过既然留下来,以前的名字断是不可再用的,我记得前几日一个小丫头得了病离世,我刚入宫时,对我也颇为照顾,她正好有个姐姐,不若你就借此身份吧。”孙棣棠思虑周全,当夜便将她的身份妥善做了安排。
“好,一切听凭小姐安排。”
入夜更是寒凉,傅灵渊跟谷芽挤了一张床,没想到这护住的丫鬟说起话来跟倒豆子一般劈哩叭啦没完,将她家主子从小到大不管是囧事还是好事全部讲了个遍,倒是对于进宫之事并未多提,直到天微亮才沉沉睡下。
说来这个姑娘也是可怜,从未见过萧跃一面,就被那劳什子的皇贵妃硬塞进了东宫,没有任何婚礼,只是简单的昭告天下,就搬进了东宫,也难怪萧跃会如此冷落美人。
天才亮,昨夜睡的比较晚,待她醒来,旁边的谷芽已经不见身影,她倒在床上望着屋顶,如今已经进宫,她得想办法打探出萧跃把竹苓关在何处。
还未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床上忽然一阵异动,脚踝上似有什么东西擦过,随之而来温热软乎乎的不明物体从旁边挪动,沿着她的脚爬上大腿,最后踩着她大腿慢慢往上,傅灵渊抬头一瞧,只见被窝里面一团极大的不明生物慢悠悠的挪动着,许是身体太过肥重,没爬多少路便趴下来休息。
傅灵渊看着自己肚子上的不明生物,想起晚上被鄙视,心生恶念,慢慢伸出双手对着那一团肉堆一扑,被窝里立马传来挣扎猫叫声,四只短腿隔着被子乱蹿,傅灵渊大笑,心情极佳的爬下床,好心的将被子掀开,肥猫看清是谁欺侮自己的时候,对着傅灵渊咧牙,后腿一蹬,她脑袋一偏,一团白色圆球没有任何阻拦嘭的摔在地上。
房间内一人没心没肺大笑,一团白球委屈的趴在地上弱弱叫着,抱这自己的脑袋哭着。
“仓鼠,你这是在做什么?抓虱子?”谷芽端着一脸盆,非常嫌弃的后退一步远离地面上一颗玻璃心碎了的肥猫,想到什么惊讶嫌弃看着肥猫。“仓鼠你老实交代,你到底多少天没洗澡了?”
“喵呜。”地上肥猫更加伤心欲绝,爬起来悲情的踏这梅花蹄子出去,果然不是亲生的,待遇江河日下,肥胖的身子往左一转朝着自己主人的房间晃去寻找安慰。
“它这是怎么了?”谷芽看着情绪低落的肥猫,一脸莫名其妙。
傅灵渊耸了耸肩,想了想,“我太苗条,它太胖,可能是对自己的身材绝望了吧。”
“......”谷芽嘴角不自然抽了抽,打死她也不相信仓鼠会觉得它自己胖,平日里它对自己的身材可是很有信心,不过看着样子估摸着是心灵受了打击,找小姐寻安慰去了,将脸盆放下引了另一个婢子过来,指了指床上一脸雀斑麻子的傅灵渊,“她是新来的,叫降香。”
随后身体一偏,露出一个绿衣的丫鬟,不过这个丫鬟不似谷芽这般纯真,一进来便打量这她,目光犀利心思深沉,跟这对主仆相差甚大,谷芽也不似以往的态度,规矩介绍,“这位是桂心,是院里面的大丫鬟,琐碎的事情都是桂心打理的。”
“你好,我是降香。”傅灵渊礼貌道,桂心扫了眼她,仔细瞧了瞧,最后对这谷芽训训斥,“谷芽,你好歹是娘娘身边的老人,不管鸡啊猫啊怎么到如今都往娘娘身边带,也不怕他人别有目的,这个降香是怎么回事?”桂心没有好脸色对着谷芽劈头盖脸一阵数落。
谷芽不善隐藏情绪,生生压下火气,反驳道,“降香不是外人,降香的妹妹对娘娘有过恩惠,如今她妹妹去了,娘娘看她一个女子孤苦伶仃可怜才将她接到宫中,做贴身丫鬟,内院都有正当的记录。”
桂心犀利扫了她一眼,甩袖摔门而去,傅灵渊抱胸靠在门上撇嘴,没想到一个大丫鬟而已,这气势训人的气势都比的上主子了。
“哎,我说这桂心什么来头,脾气这么差。”傅灵渊看着噔噔走远的人问。
“她是皇贵妃娘娘的人,分来梅兮院照顾小姐的,这不一来就是大丫鬟,除了小姐,这院内就是她最大,以后碰上她,你可得千万绕着走。”谷芽提不起什么兴致的说道。
看来这丫头平日没少受这桂心的欺负,一提到她就兴致怏怏。
换了件衣服便出门晃了晃,幸亏这梅兮院在东宫位置比较偏僻,也没什么人走动,一间宫院除了几名干杂活的下人,就只剩她们四人而且昨天看这架势,这姑娘更本没进萧跃的眼,或者说自进宫就没见过萧跃,,不过前一段时间萧跃都在御灵关,这姑娘进东宫也没多久,怕是萧跃也忘记自己后宫多了一个人来,而且皇帝的寿诞,作为太子自然要尽心尽力,倒也不担心萧跃会心血来潮到梅兮院来。
不过这梅兮院倒也是如其名,角角落落都种着梅花树,正逢时节,本该是梅花绽放的时节,但着满院的树干上仅像样的开了几朵梅花,孤零清冷更显颓败,看着这满园的荒芜,她都觉得这个院八成是最角落的地方了,而且以前也没有人在打理,这萧跃也真是心硬,如此一个纯善的大美人就这样不理不睬,而且似乎还被限制了自由。
前院一阵吵闹,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傅灵渊快速赶到前院,一个绿意丫头站在门前对着孙棣棠欠身,语气温和道,“贵妃娘娘请侧妃娘娘去凤栖宫赏花。”
这声音这样貌,不正是昨夜接刘喜妻子入宫的那个傲慢丫头,没想到今日这态度会如此和气,孙棣棠微笑,“娘娘今日怎有如此雅兴,臣妾还以为陛下寿辰,娘娘会忙着接待各国使节呢。”
“这朝堂上的事有太子殿下打理,娘娘正好偷闲,今日宫中的花全开了,这不娘娘便想到侧妃娘娘。”绿意丫鬟笑盈盈道。
“既然如此,自当是恭谨不如从命,谷芽,带上仓鼠,我们去凤栖宫。”孙棣棠笑道,接过伤心欲绝,悲痛无力的肥猫,肥猫似感到什么,冲这一个方向喵呜了几声,咧着几颗牙,一脸凶狠,孙棣棠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解释自己爱宠的反常,绿衣女子已经顺着肥猫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站在梅树下的人。
“想来这她就是新来的宫女吧。”绿衣丫鬟看向孙棣棠,不徐不疾道,“听说侧妃娘娘的宫中新来了个宫女,娘娘很是关心,担心这宫女没有受过好的教习,手脚不利落照顾不好侧妃娘娘,想是替侧妃教教这小宫女规矩,也想瞧瞧是什么样的人让侧妃亲自讨要,不如就让她同侧妃娘娘一道前去,也好让娘娘瞧瞧。”
孙棣棠瞧了眼梅花树下站着的人,余光扫了眼一旁站着的桂心,盈盈笑着,“降香她才刚入宫,对宫中礼仪并不熟悉,如此仓促前去,万一冲撞了娘娘......”
“无碍,娘娘怎么会为难侧妃娘娘的人,侧妃娘娘就放心吧,若是她真的不懂,也正好多学学。”绿衣丫鬟婉笑着,话语里面没有商量。
孙棣棠朝傅灵渊朝了朝手,“既然娘娘想见,降香。你就同本宫一道去,贵妃娘娘面前可收敛一点。”
“是。”她应声,低眉顺眼道。
绿衣丫鬟对与孙棣棠识趣,满意点头,前方带路。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出了东宫,守门的将士也没有阻拦,因为皇帝的寿辰,整个宫中都在忙碌,周围的一切都经过精心布置,绕过曲折的道路,走了许久都不见那贵妃的宫殿,院墙深深,皆是宫女和太监,白日的巡卫也明显比夜晚更加严格,随处可见守卫的士兵,越往前越发宽阔敞亮,层层叠叠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一座宫门前,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金丝楠木匾额,上书“凤栖宫”三个烫金大字,宛若游龙,一行人走了进去,只见宫内布局豪华精致,华丽的亭子被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飘荡的软红色纱帐内,可见一女子曼妙身姿。
“娘娘,孙侧妃到了。”绿衣丫鬟恭敬道。
上方女子应了声,“上来吧。”
拾级而上,孙棣棠站在凉亭外,盈盈福身,“臣妾参见娘娘。”
“进来吧。”里面女子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威严道。
“是。”
两边丫鬟掀开轻纱,孙棣棠抱过肥猫,莲步走进,没有贵妃的意,她们是不得进去。
“臣妾见过娘娘。”里面孙棣棠低声道。
“嗯,几日不见,倒是出落的愈发动人了。”贵妃夸赞,“在东宫住的可好?”
“回娘娘,很好。”
“那便好,本宫就放心了,这几日太子殿下已经回宫了,你可去见过太子殿下?”
亭内一阵沉默,孙棣棠声音愈发低落,“并未,太子殿下自回宫就极少在殿内,臣妾还未见过太子殿下。”
“你们先退下。”女子声音含着不悦,外面随侍的宫女快速退下凉亭,假山之下,傅灵渊余光看着上面被红纱掩盖的凉亭,讲了许久,才命她上去。
红纱轻掀,里面安置这软榻,孙棣棠低眉顺眼坐在一旁,而手中的肥猫已经在最前方衣着精美华丽的女子怀中,只见对面那道视线沉沉看着她,迫人的气死沉沉压上,忽而一笑,“你就是那名新来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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