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亲情
众人走出来,傅灵渊从一旁离开,忽看见前方一个身穿军医衣服的人忙碌背影有些熟悉,那人背对着她手里端着盆里穿梭在医帐中,手中一顿,另一只手扶了扶自己的左臂,隐约有些红,军医中何时来了女子?
放轻脚步上前,忙鲜碌的女子并未察觉身后来人,走进,傅灵渊这才看清女子的左手臂处受过伤,后期也只是随便处理几下,如今手臂用了力气,伤口崩开血便止不住的外流,已经染红厚厚的纱布沁了出来。
“竹苓。”傅灵渊看着女子的背影,十分确定的喊。
前方后背微微一僵,立马恢复常态,缓缓转过身,看到傅灵渊的着装只是粗略的打量了一下,并未有过多的惊讶,黛眉因为伤口微蹙,嘴角勾起勉强笑意,“真的是你,那日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
“先去医帐处理一下伤口,发炎了就不好处理。”
“好。”竹苓跟着傅灵渊来到医帐。
医帐内,傅灵渊简单的给伤口处理,古代没有酒精,就让人去酒肆茶馆买了壶酒,边塞的酒又浓又烈,用来代替酒精消毒是最好不过,包扎好,傅灵渊看着被宽大军服盖住的纤细身体,放下手中血布,还未开口,竹苓已经一把握住她的手,眼中难以掩饰的不解和关心,“今日能在这里见到你真好,那日你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又不敢去问别人,只不过你怎生会在军营里面,还如此打扮?”
“不过是无意间救了一位将军,被当成了男儿,机缘巧合之下便从军,不过,竹苓,你为何会在此处?”傅灵渊似漫不经心的看着竹苓,内心却滑过千万中念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穿越荒漠已是极为不易,更何况沙漠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再者一个军妓要想离开军营根本就不可能,若是她没有猜错那日在城门处撞到她的人应该就是竹苓,如此说来她是差不多时间感到御灵关,她是怎么做到的。
竹苓蹙了蹙眉,缓步走出帐外,塞北的烈风肆意的吹着,而风中女子单薄的身影纤细娇弱仿佛立马就会消失在烈风之中,在满城荒芜中平添一丝伤感,在这城池许久才开口道,“姑娘,可还曾记得竹苓在军营时提起过自己的身世。”
“嗯。”傅灵渊站在帐篷内,当初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地方,竹苓是她在异世见到的第一个人,为了快速了解这个地方,只要竹苓得空便拉着她东南西北的瞎扯,也真正了解被送入红帐篷的女子大多是朝廷的子女被流放此地,而竹苓原来也是官宦出身,父亲犯法被革职查办,给家族招致祸端,男子一律斩杀,女子被发配官妓或是军妓,沦为世间最低贱的人,被巍巍皇权压着再无翻身之日,所有梦想美好一瞬间支离破碎,而自己的情况视乎也是如此,虽说血脉亲情不可分割,但却因为自己的一念贪婪害及无辜,损了卿卿性命。
“姑娘,可否随竹苓去一个地方,竹苓知道如今战事刚刚结束,姑娘一定有要事缠身,但姑娘是竹苓至今见过唯一一个与他人不同的女子,不似世俗的眼光看待像我这般身份的人,自那几日与姑娘日夜交谈便觉得仿佛神交已久,许多不方便与他人说起的事情长久藏在心底,便想和姑娘说说。”竹苓转身道。
傅灵渊上前,“我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你带路吧。”
二人走去城内,经过曾今繁华如梦的长街,穿过花街柳巷,入重重竹林,入眼便是靠近城门的空旷之地,不远处有几户用茅草搭建的屋子,不时有几个人在进出,最显眼的是最后边那件小屋,有个老人拿着淘米的篮子颤颤巍巍走了出来,隔壁间大娘瞧见连忙搀住老人顺手接过淘米的篮子,“我不是说了今日我不小心多洗了些米,正好过来一起吃,这瞎忙活个啥。”
老人和蔼的拍拍妇人的手,双眼看向前方,“老婆子其他的事做不成,这做了半辈子的饭还是能的,要是我没有做饭,等我那小孙女回来,就没有热乎的饭吃,她平时最爱吃我做的饭了,少一顿都不成。”
妇人双眼微红,扶着老人去了另外一间屋子,“不碍事,她小时候也可喜欢俺做的饭,等她回来就到俺家来,俺这都给她温着,不碍事的。”
“呵呵,对啊,丫头小时候没少去你家,那时候可真是淘气。
话语声渐渐低弱,茅屋外也不见二人身影,傅灵渊瞄了眼已经哭成泪人的竹苓。
“那个老人是我奶奶,那妇人是我婶子。”竹苓有些哽咽,“其实我更本不是什么当官的子女,如你所见,我其实就是乡下一个贫穷之人,当初我母亲难产,生下我便撒手人寰,父亲见我是女孩,你知道贫穷人家的生计靠的都是男子,女孩就是累赘负担,父亲那年便离家出走,只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和上了年纪的老母,我常见奶奶在门外独自抹泪,那时我还小不懂事,后来长大明白事理,才晓得我父亲是个赌鬼,常年都在赌坊做着可以发财的春秋大梦,最后输光家当,还想把房子给抵鸡皮出去,甚至想把我卖给牙婆子,要不是奶奶一直坚持着我,如今怕是早就成为孤魂野鬼。”
竹苓看着茅屋,泪水早已控制不住,即便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也可以想像她的不幸,穷人家的女子若是长得还能入眼被卖给有钱的人做个小妾或丫鬟,若是毫无半分姿色,一辈子便守着那一吃三亩地度过余生。
“后来奶奶病重,我家平时也都是靠着奶奶帮别人做点琐事维持着生计,我便私自卖了家里唯一的一块地,但根本不够病钱,我从未上过私塾不认识字,出去找找活也没人要,我便找上牙婆子签了卖身契,奈何久病不成医,从此便落下病根,我本想等卖身时间一到,攒够钱,便带着她去求医,没想到那牙婆子拿着我的卖身契卖给一个当官的,顶替那小姐被流放到军营,开始我也如你一样日日寻找逃跑的机会,但是军营偌大岂是我说走就走,时间一久便认命,也知道长宁军常年驻扎在北上,离御灵关也不远,偶尔会拖士兵把钱稍过去,如此反复恍惚五年,就在不久前,我托人去看看奶奶,婶子带回话说奶奶怕是......时日不多。”
竹苓抬袖抹去泪花,“我也知道奶奶恨想我,我骗婶子说我在外地找了一份活,平日都很忙支不开身,而我为了生计甘愿自甘堕落,无言面对老人,收到信后我筹备逃跑,乃怕最后被抓回来难逃一死,后来我发现军中似乎禁止寻欢,我趁着夜色逃了出来,碰上过往的商队,只是如今,就在面前,我却不敢在往前一步,这样的我......”
傅灵渊想了想,方才那个老人怕真的是时日不多,“竹苓,我只问你一句,在你的心中是你的身份重要还是老人更重要。”
“自是我的奶奶,若无她便无我。”
“老人之心,也亦如你心,对她来说什么都不重要,唯一惦念牵挂的便是她唯一的孙女,无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我相信她都会理解你,所以别辜负了老人,也别让她心愿未了不甘的离世。”
“可是我......”竹苓犹豫不前,握着树干的手苍白无力,还未等她反映过来,旁边的女子已经拽过她的手朝茅屋走去。
“等等,我......”竹苓试图挣脱开傅灵渊的手,她还未想好如何面对家人,她还未想好该对奶奶说些什么,还有好多好多未想好。
“你可以等,但你的家人却等不了。”说完一把脱开虚掩的门,逆光中只见那妇人一脸诧异,一时间看着门口的二人没有反映,“两位姑娘你们这是?”
倒是身后的老人听到动静,放下碗筷,摸着桌子站起来,双手颤抖伸向空中,“是丫头回来了吗?是丫头回来了吗?丫头是你吗?怎么不讲话呢?”
妇人欲上前,却被傅灵渊一把拉住扯到外面,“让她们好好叙叙旧吧。”
“你的意思是,真的是丫头回来了,这是真的吗?”妇人不敢置信看着屋内抱在一起的二人,鼻子一酸随后抹了把眼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真是老天有眼,丫头一定没有吃饭,我去给她们准备些好吃的,我去准备,回来好,回来好。”
妇人离开,傅灵渊看向方才拉妇人的手心里划过一丝异样,却想不出为何,也不再多想,看着屋内的满室温馨,世界上最幸福的事物,不是财富,权利和地位,而是那与生俱来的不可分割亲情,更是久别重逢的这一瞬间经年累月沉积下来的深厚亲情爆发的那一刻,就仿佛是世界上最美的烟火,最靓丽的风景,存活在天地之间,不求其他,只求家人时刻相伴左右,即便是各种苦难也会变得美好,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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