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赖皮书生
方进听罢,心中微微一动,“如此便好,魏知府还是这般谨慎。”
魏知府没有说话,意味深长道:“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
比如说在面对谢庭的时候,方进很是纠结,虽然他极力隐藏,可他还是看了出来。
方进正要说话,门外匆忙走来一个侍卫,单膝跪地道:“魏知府、方通判,安陆县那边有异动。”
方进连忙追问,“出了何事?”
侍卫也不废话,赶紧回道:“四日前,安陆县出了一件大事,张师爷因为强抢民女被抓路,家中亲眷尽数落入牢中。”
“张师爷是我们的人,这件事仇满也是知道的,他怎么会对他下手?”方进在心里将张师爷骂了一遍,好色也就罢了,还不知道收敛一点。
侍卫回道:“据说不是仇县令下的手,是一个京官抓的人,张师爷抢了他的妹妹和未婚妻,他一怒之下打到了县衙,逼迫仇县令拿人。”
“京官?”魏知府陡然站起身,“他叫什么?”
侍卫道:“属下没有打听到他的名号,只听说有人叫他宴度支。”
“宴、徐、行。”魏知府一字一句道:“果然是他,他是不打算躲藏了?”
方进骇然失色,“他,他是冲着咱们来的。”
“慌什么?”魏知府喝道:“他只是抓了一个小卒罢了,不会牵连到我们的,还有什么事,速速说来。”
侍卫又道:“三日前,宴度支带着一干侍卫从安陆出发,直往江陵而来。”
“砰!”魏知府一拳锤在了桌子上,“他好大的胆子。”
方进挥手叫侍卫下去,这才紧张问道:“他定是有了把握才来的,咱们该如何是好?要不要给京城送个口信?”
“来不及了。”魏知府蹙眉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当务之急是拖住他们,只要没有证据,他们奈何不了我们。”
“那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这样?”方进比了一个划脖子的动作。
“不行!宴徐行一改作风,大张旗鼓地来江陵,就是算准了我们不敢动他。”魏知府断然否定,“而且方寻也要来了,若是这个时候他出了事,方寻一定会彻查到底,我们不但不能对他下手,还要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听说宴徐行极为贪婪,金银财宝来之不拒。”方进歇了暗杀的心思,改为诱惑。“不如我们以财务图之?”
宴徐行贪财之事百官尽知,虽说与他们对立,但是偶尔也会做些叫人迷惑之事。
比如他们的人找上宴徐行疏通关系,遇到他心情好了,还真能成事。
也正因如此,魏知府一开始并没有将宴徐行放在眼里,叫仇县令自个儿做主,不曾想仇县令按照以往的法子,直接对他下了“杀手”。
如今宴徐行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江陵,他是真有把握,还是另有图谋?
江陵最近并无大事发生,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他看上了谢庭的女儿,这次是来找谢庭的?
不会不会,魏知府打消了这个念头,宴徐行怎么可能替一个女子的父亲出头呢?而且这个人还是谢庭。
“你速去安排一下江陵城中的口风。”魏知府甩开脑中的奇异思虑,对方进道:“还有谢庭,他若是再不肯屈服,你安排一下叫他出现个意外,这人不能留了。”
“这?”方进猛地一怔,这是要对谢庭下手了?
“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魏知府不容置疑道:“本官知道你和谢庭关系亲厚,可你也要知道,他的存在意味着什么,若是有人找到他…… 你知道主人的脾气。”
“是。”方进想到后果,身子不禁抖了几下,咬牙道:“下官这就是安排!”
他虽然对谢庭有几分愧疚,可是他赌不得,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人找到谢庭,他活着的一日便有泄露的机会。
方进给自己的心再次披上了一块狼皮,他已经没有回过头路了。
他很快带着人去了秘牢。
彼时的谢庭一无所知,他正忙着和那个书生说话呢,没错,就是那个喝多了发酒疯、撞到了人被一起抓进来的书生。
他长着一张秀气的脸,年约二十上下,看起来人畜无害,凭借着一张嘴,很快和牢里的人打成一片。
在被问道他怎么撞到人的时候,书生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是游学来此,头一天晚上和新认识的几个好友喝酒,醒了就在这里了。”
“哈哈哈哈哈。”隔壁的少年捂着肚子狂笑出声,“你这也太冤了。”
书生忧心忡忡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实在不行叫我写信通知一下好友来赎也成。”
“来到这里就莫要多想了。”少年道:“你应该庆幸你出不去,这里的人只有两个选择,出去死和在这里苟活,你怎么选?”
书生大惊,“这里不是府衙大牢吗?怎么这般凶狠?”
“谁告诉你这里是府衙大牢?”少年道:“这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可是,我分明瞧见有差役巡逻……”书生不信,力证道:“这差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使唤的。”
“是啊,但不是所有的差役和当官的都是好的。”少年摊手道。
“啊?我知道了!”书生恍然大悟状,左手握拳锤在右手手心,“所以是有人私设牢房,这些差役暗中接活儿?”
“砰!”少年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指着书生,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庭张了张嘴,突然很想考考此人的学识,他能读好书吗?这样单纯的性子,真叫他考中了,究竟是百姓的福还是朝廷的祸?
书生以为自己猜中了,还在念叨,“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我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读书人,只会念些之乎者也的,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这怎么办呐?”
他在牢里急的团团转,抓耳挠腮的模样很让人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谢庭:“……”
这个牢不做也罢。
方进带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见里面关着的几个人像是被什么打击了似的,一个两个的全都窝在牢房一角,各自阴郁,生无可恋。
“你来做什么?”谢庭最先发现了方进的到来。
书生见有人来了,连忙站起身,趴在木栏上将自己的脸伸过去问道:“这位官爷,小人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放了小人吧!”
那副谄媚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个书生该有的孤傲气节。
方进直接将他无视,眼神复杂地看着谢庭道:“你想好了吗?看在多年相识的份上,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我可饶你一命。”
谢庭冷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方进眼神一变,“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将他带出来!”
两个差役立刻打开牢房门,将谢庭架了出来。
“哎哎,你们要做什么?”书生不干了,拉着谢庭的手不肯放开,“你们是不是要放了他?那不成,我比他年轻金贵,要放也得先放我不是?”
隔壁的少年早在见到方进的时候,就已经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假装没有看见。
方进本就烦躁,书生又是一副死不撒手的模样,他冷声道:“我要去杀了他,你也要跟着吗?”
“当然要了。”书生想也不想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个认识,你怎么会轻易杀了他呢?搞不好是准备私下放了他,不成,我得跟着。”
谢庭忍不住插嘴道:“我跟他现在没有关系,他是真的要杀我。”
书生回了一个“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手上越发使劲了,赖上道意图不言而喻。
“好,既然你那么想死,那本官便成全你。”方进道:“将他也一并带走。”
书生一点儿反抗的意图都没有,任由差役将他架住。
方进看了一眼牢房中那些或是探究或是疑惑的眼神,又道:“还有那些想跟着一起死的,本官给你们这个机会。”
反正这些人都是要死的,只是一前一后的问题,他不介意自己手上再多两条命。
书生还在嚷嚷,“哎,那个谁谁,你不跟着一起吗?怕什么?就算真的死了,咱们一起也有个伴儿。”
少年哆嗦着看了几人一眼,这么多年来平静又乏味的生活早已经磨去了他的本性,这里虽然没有自由,每天也要担惊受怕,可是他到底还活着不是?
若是出去了,他们真的要杀了他们,那他岂不是去白白送死?
“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赤。”书生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古言。
“我去!”少年咬牙站起身来,他听不懂那句话的意思,可他受够了这暗无天日的日子,若是真的要死,路上有这几个人作伴,想来也不会孤单。
反正都是要死,他们都是读书人,没准儿下辈子可以跟着他们一起投个好胎,也算是对得起这辈子短短的十五年了。
“好,不愧是曾经的谢中丞,蛊惑人心的本事还是这般厉害。”方进冷笑两声,“那本官便成全你们,将他也带出来。”
谢庭心想,这还真不是他干的事,他嘴上功夫确实厉害,可还没到能几句话决定人生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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