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往昔不在
“师叔也察觉到了吧?”乔晚凝缓缓走向宋寻,湖面的微光倒映在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宛如一只看破人心的魔鬼。
“你难道不想知道祖父到底在谋划什么吗?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我会体弱多病吗?你难道想一直生活在祖父的阴影之下吗?”
一声又一声的追问敲打着宋寻心底本就薄弱的防线,他低吼道:“乔晚凝!他是你祖父你,不能伤害他!”
“你错了。”乔晚凝收回视线,定住了身子,面无表情道:“我从未想过要害任何人,都是他们逼我的!”
说完,乔晚凝突然抬高下巴,一把扯掉围在脖子上的丝帕,露出上面清晰可见的淤痕。
“看见了吗?这些都是他们带给我的!”乔晚凝再次逼近他,“我才像一个奴隶、一个玩偶!我只想做个人有什么错?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也好过现在这幅模样!”
宋寻握紧双拳,“是谁伤的你?我去杀了他。”
“杀了他又如何?”乔晚凝道:“若是没人纵容,你以为有谁敢对乔丞相的孙女动手?”
宋寻不说话了,以乔丞相对乔晚凝的在意,若是有人胆敢这么伤害她,那个人早就死了。
乔晚凝重新将丝系在脖子上,继续道:“怎么样,师叔?你还是不肯帮我吗?”
“我去和老师求情,让他放过你,等你和阿真成婚后,我就带你们离开这里!”宋寻咬牙道。
“师叔还是觉得祖父真的会将我嫁给阿真?别开玩笑了,我若是真的答应这门婚事,死的人就是他了。”乔晚凝将散开的头发挽到耳后,“他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当年她也想过嫁给纳兰真,以此为契机逃离乔家,可是结果呢?乔丞相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再一次将她关进了祠堂。
纳兰真最终等到的不过又一次她“发疯”的消息。
也不想想他们真的在一起的话,于乔丞相而言有什么好处?她的价值怎么可能只在一个区区纳兰真身上呢?
乔丞相一直用自己的婚事吊住他,不过是因为纳兰真是宴徐行的师兄罢了,他想控制他,只要将自己捏在手中便可。
除非有一天,纳兰真能看清乔丞相的真面目,并且为了她背叛宴徐行,乔丞相才有可能会放过他们。
现在的她已经清楚地明白,没有人能救的了她,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唯有自己打破着牢笼,她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为此,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利用任何人。
“你既然知道老师一直在利用他,为何还要他回来?”宋寻问道。
见宋寻执意不肯松口,乔晚凝的眼里闪过一丝懊恼,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面孔,“师叔应该也听说了吧?这一次我落水,救我的人正是霍珩霍小将军,我名声已经毁了,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宋寻先是诧异片刻,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门道,喃喃道:“乔家和霍家不可能联姻……”
“是啊,所以我的未来已经注定了,等过段时间,我便会出家为尼,在佛堂了此残生,只是在离开之前,我想见见他,跟他好好道个别。”乔晚凝的眼里露出眷念和不舍,“其实这样也好,祖父不会怪我,而我再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痛苦了。”
宋寻沉默了,“我可以帮你传话,但也会劝他不要来。”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乔晚凝大喜,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真切的笑,只要纳兰真知道自己需要他,他一定会回来。
宋寻离开乔家大门的时候,没有人在意,他回望着门头牌匾上的“乔府”二字,没来由地觉得好陌生。
他想起当年他第一次见到乔丞相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初夏。
他勤学数年,在“乡试”中一举夺魁,历尽千难万险,终于敲开了乔府的大门。
乔丞相接待了他,用最慈祥的笑脸和最真挚的语气教导他、鼓励他,甚至收他为弟子,只为了光明正大地接济他。
在乔府跟着乔丞相学习的那段日子是他回忆里最珍贵的一段,乔丞相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
真正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没人知道他鼓足了多少的勇气才来到乔丞相的面前,只为成为那个受万千学子尊崇的人的学生。
后来他通过“会试”、“殿试”两道门槛,与横空出世的宴徐行一道成为上京城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
所有人都在拿他和宴徐行做比较,他站在乔丞相撑开的树荫下,享受着阴凉的庇护。
宴徐行则只能在越来越多的流言中变成所为的“佞臣”。
当时的他在想,自己这辈子除了母亲之外,又多了一个要回报一生的人。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也许是从他做官之后,发现官场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一切出发的根本从来都不是百姓?
也许是在他第一次因为某件事和乔丞相起争执的时候,他固执地认为乔丞相的做法不顾光明正大?
也许是他在越来越多次的“不经意”里发现乔丞相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是说是乔丞相逼着他娶一个无辜的姑娘,只为了让他成为一个满足他私心的“桥梁”?
宋寻选择了逃避,选择了对这些阴暗之事视而不见。
可是现在他却发现,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还是逃不开,避不掉,仿佛有人在冥冥中逼着他做选择。
……
“你真的打算什么都不做?”乔丞相的书房中,粗糙的声音再次响起。
乔丞相并不意外,淡淡道:“你这段时间也太猖狂了,还是注意些为好。”
“这有什么?”那人不以为意,“整个乔家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有什么好怕的?还是说你是因为那件事在质问我吗?”
“晚凝好歹是本相的亲孙女,也是最宝贵的一枚棋子,在她没有失去价值的时候,不是你能动的。”乔丞相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这里是本相的地盘,你若是将你们西夏的那一套用在这里,休怪本相无情。”
那人神色一凛,随即笑嘻嘻回道:“好了好了,我也只是好奇这上京第一美人长什么样子罢了,虽然她长的确实不错,但太瘦弱了,不是我们西夏男儿喜欢的样子,以后我离她远些就是。”
乔丞相这才缓和了下语气,解释道:“这一次,咱们谁都不要动手,等宴徐行收了网之后再做打算。”
“为什么?”那人不解,“现在你们朝廷正是乱的时候,咱们正好浑水摸鱼,讨些便宜,要是运气好,拿下大仁也未尝不可。”
“只怕这鱼没摸到,自己还折了进去。”乔丞相冷笑,“宴徐行派了本相那傻学生来送信,就是为了警告本相,难道本相真要自投罗网不成?”
“你认为他知道了什么?”那人问道:“怎么可能,宴徐行才回上京多久?怎么可能知道咱们之间的交易?”
“他正因为不知道我们背后的目的,所以才会想逼我们动手,这样才能露出破绽。”乔丞相道:“他让宋寻传话,叫本相静候佳音,本相为了证明自己无辜,必然有所行动,但这恰好上了他的当,他可以在本相动手的时候将本相一道拿下,那不如本相便听了他的建议,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策。”
搞不好,这一次的宫中事变根本不是冲着刘国舅来的,真正的目的可能是他。
“你是说他在用激将法?”那人疑惑问道:“你怎么能证明他是想逼你出手?万一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想要诈你一诈呢?”
“不可能。”乔丞相断然道:“这件事风险太大,宴徐行心思缜密,不会做这样的无用功,他定有后招。”
不得不说,乔丞相的考虑是有些道理的,若是宴徐行手里有人,他兴许真的会连乔丞相一起算计了。
反正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多算一步也不妨事。
“你怎么变的如此胆小?”那人不赞同道:“你们的皇帝遭了难,也同样是我们的机会,反正那个刘国舅这一次肯定会没了,那咱们趁机夺权好了,宴徐行远在外地,等他回来的时候,朝廷已经是我们的了。”
反正都是刘国舅起的头,左右都是要死的,他们纵容他这么久,他死后总要给他们留点好处吧?
乔丞相在心里暗骂西夏人都是武夫,“本相再说一遍,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没有本相的命令谁也不能轻举妄动,叫你的人都给本相老实点,若是这一次再擅自行动,那本相恐怕要和你们国主谈谈换人的事了。”
“好吧。”那人不甘不愿地答应下来,“国主让我们一切听你的安排,你既然说不动手,那便不动手。”
乔丞相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把西夏国主搬出来压人是对的,总算还有他们忌惮的人。
可他却没看见,那人在说完这句话后,眼睛变的更黑了,嘴角上也挂上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到底是年纪大了,胆子也变的和老鼠一样小,他们国主英明神武,怎么会选一个这样胆小怕事的人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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