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太后选择
派人将谢颜送回去后,太后叫来了赵统领,“福宁殿那边如何了?”
赵统领一愣,连忙抱拳回道:“回娘娘的话,福宁殿还是老样子,侍卫司将里面守的紧,每日只许太医进出,但太医到现在还是束手无策。”
太后点了点头,又问:“兄长可曾派人传话?”
“并未。”赵统领道:“国舅爷最近在走动关系,说是想将郑王殿下请出来主持大局。”
郑王?太后错愕,郑王是先帝的堂兄,也是皇室辈份最高的长辈,当年也是他力排众议,助她走到了前朝。
后来他因为此事而遭到皇室宗亲的排挤,觉得他推崇一个女子执政有辱皇室威信,还有人说他心思不正、违背祖先之类的。
郑王为了避嫌,在那之后便远离朝堂,做了个闲散亲王。
刘国舅现在要请他出来,其心思不言而喻。
太后愕然,一切似乎在往她意料之外的地方发展,她抚摸着昏沉的脑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
谢颜的话都是真的,她也早有察觉,只是她偏偏不信,心里还在保留着最后的一丝希冀。
如今这个份希望如同窗户上的纸,稍稍一碰就会捅破。
“娘娘,属下还有一事禀报。”赵统领看了看太后的脸色,闷声道:“您的两个侄儿又惹下大祸了,他们与上京知府家的小衙内起了冲突,听说那小公子伤的不轻。”
说是冲突,都是好听的了,那对双胞胎直接带人将那小衙内殴打一番,扬言他是在“替父赎罪”。
要不是那小衙内的书童以命相护,死的人就是他了。
饶是如此,那小衙内也被打的头破血流、半死不活,听说人是醒了,可伤到了脑子,只怕以后不能好了。
太后听罢,只感觉一股怒气直冲脑袋,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咳个不停,“咳咳咳!这两个逆子!畜生!”
不用说,肯定是和刺杀宴徐行之事有关,上京知府判决下来之后,二人就去府衙闹过一次,非要他追究宴徐行的罪责。
上京知府又不是小孩子,不能、也不敢去问责宴徐行,便找个借口将人打发回去,想不到他们竟然报复到了他儿子的身上。
可怜的上京知府最疼这个小儿子,这个孩子如今的模样,他一夜白头,哀痛不已,满上京找大夫医治。
“蠢货!猪狗不如的东西!”太后一边咳嗽,一边怒骂道:“他们真以为自己是皇帝呢,竟然敢对朝廷命官的公子下手,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不想着好好收拢人心,竟然还跑去惹是生非?他们也未免太无法无天了!
太后的怒火在熊熊燃烧,每一次,每一次都这样,他们总能在关键时候给她惹出点事儿来,他们难道就不明白,这天下不是刘家的天下,早晚有一天他们会遭到报应吗?
不,或许报应已经来了。
谢颜的话突然出现在耳边,难道她真的还要继续错下去,还要维护着这样的刘家吗?
太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她不能动摇,刘家是她的根基,刘家在她就在,刘家若是没了,她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没关系,兄长有私心又如何?圣上有计策又如何?只要皇宫还在她的手里,只要圣上醒不过来,她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赵统领,找到温慈了吗?”她突然振作起来。
赵统领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回娘娘,我们确实发现温慈在司马府附近出没,也和他交过手,只是他太滑手了,打不过便逃走了,我们的人倒是伤到了他。”
“这么说,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太后问道。
“伤了他的箭上淬了毒,若是无人相救,他性命难保。”赵统领道:“还请娘娘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将司马府和成王府周围全部包围了,绝不让温慈有机会见到他们。”
“最好如此。”太后稍稍安了心,“霍家和乔家可有动静?”
赵统领再次摇头,“说来也奇怪,霍家和乔家像是不知道宫中有变似的,一直闭门不出,也不见任何动作。”
“霍老将军本就自身难保,他现在孤身一人在上京,什么也做不了,不出面也是情有可原,倒是乔家…… ”太后蹙了蹙眉,”乔丞相确实不对劲。”
按照乔丞相的性子,他应该会第一时间出来主持大事才对,这么些天,怎么还会无动于衷?
莫不是他有别的安排?还是说暗中在谋算什么?
“对了,乔丞相于昨晚见了不少世家朝臣。”赵统领道:“不久后,乔丞相便放出话来,说是于两日后大朝会上,商议监国之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廷不稳定会给许多歹人可乘之机,若不早早安定下来,等不久后,边境诸国得到消息,兵发边关,他们便会腹背受敌。
“这确实是他会做的事。”太后淡淡道。
“那娘娘,我们现在要怎么做?”赵统领问道。
“如此看来,两日后的大朝会才是关键。”太后沉思片刻,道:“这样,你继续派人盯着司马詹等人,还有仁明殿的那些命妇也派人看牢了,任何人不得离开,万不得已之下,这些人可能都会是我们的筹码。”
“娘娘,此计是否太过冒险?”赵统领斟酌着道:“万一那些朝臣不肯听我们的…… 咱们需要这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暂时不用,先将她们关起来。”太后挥手道:“左右是以为皇后侍疾的名义请来的,只要不承认,名声上也说过的去。 ”
她知道这样做有失道义,甚至称的上卑劣,自古朝堂争斗都不会牵扯到后宅女眷,但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有将那些朝臣妻子和女儿握手里,他们才会有所顾忌,做事都要掂量掂量。
“是。”赵统领沉声应下。
“还有一件事。”太后面露犹豫,随即变成了坚定,“你想办法引开福宁殿的守卫,我要进去看一眼圣上。”
……
晚上的福宁殿安静的可怕,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蛰伏在黑暗中。
不少妃嫔记挂圣上但安危,纷纷派人守在这里,盼望着能听到好消息。
她们不是不愿意亲自来,但侍卫司的人不讲一丝情面,无论是谁来都被毫不留情地打发了回去。
在赵统领的安排下,太后很顺利地避开侍卫司的耳目,来到圣上的床榻前。
圣上依旧在昏睡着,明黄色的被褥下,他的胸口微微起伏,淡淡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也让整个寝殿显的格外严肃。
太后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他的脸半天,才像说家常一般闲聊起来,“当年先帝将你托付给我的时候,你不过是个半大小子,我拉着你的手走向龙椅,你手里的汗水打湿我的手心。”
太后似乎是陷入了回忆,自言自语道:“你自小被先帝忽视,养成了自卑敏感的性子,也不爱与我亲近,而我当时沉醉在权势带来的喜悦中,根本无暇照看你,这才导致后来的咱们形同陌路。”
那时候的她们算是皇室中唯一幸存的两人,一个深闺里养大的宫妃,一个默默无名的皇子,幸运地成了皇室最后的胜利者。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她们,等着她们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取而代之。可是她们就这么磕磕绊绊挺过来了。
太后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对立起来的,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圣上日渐稳重,不再愿意听一个女人的命令?
也许是自己在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坐久了,渐渐地起了贪婪之心?
圣上的成长又太快了,快到让她来不及收敛心神,说服自己回到最初的模样。
太后记得唯一一次对圣上下手,是圣上流落民间的那一次,她派去的人从上京追杀到岳州都没杀了他。
后来他带着一身伤痛,拦住了她回宫的马车。
兄长当时怎么说的?“现在唯一能认出圣上的只有你,只要你不承认,我会让他消失的无影无踪!到时候,天下尽在你手里!”
她原本也打算这么做的,可是当她看见他那双倔犟又充满仇恨的眼睛的时候,她仿佛从里面找回了一丝的清明。
尽管当时的圣上撑着拐杖,浑身狼狈,可从他身上,她看见了皇室与生俱来的霸道和凌厉,而她虽然坐在轿撵上,可终究只是表面上的风光,像一个偷窃来的小丑,在真正的掌权者面前卑微至极。
太后带回了圣上,承认了他的身份,从那一刻起,她知道他和她的未来注定要斗个你死我活。
“当年胆子那么小,现在都敢用性命来算计我了。”太后笑了,又像是在问圣上,“你也是在赌吗?赌我的心够不够狠?”
当年她为什么会犹豫呢?也许是因为那双眼睛让她想到那个不受重视、而又不甘心的她吧?
太后叹息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里面是一根似血红艳的蜡烛。
她来到床旁的灯笼前,取下灯罩,将上面烧了一半的蜡烛拔下来,又将自己手中的蜡烛插上去重新点燃,再将笼罩放回去。
“天要黑了,希望这根蜡烛能照亮你前行的路。”太后喃喃道:“不要怪我,我护了你十年,你也该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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