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朝堂对峙
遍布上京城的瓦舍勾栏是百姓最爱去的地方,无论外面变化如何,这里从来都是歌舞升平,热闹非凡,似乎在这里可以忘却所有的不幸和烦恼,尽情欢愉。
与之相比,朝堂上的气氛却有些凝重,圣上端坐在龙椅上,下面的百官们皆手持笏板,垂头而立。
“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殿头官将这句话喊了三遍,下首的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旧无人开口。
宴徐行站在百官之列,冷笑一声,自己不在的时候奏折能堆满案几,自己回来了,这些人却跟哑巴了似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得亏圣人还特意提醒他小心。
圣上见这些朝臣不说话,蹙眉道:“既然众爱卿都无事,那便退朝吧。”
其中一个站在后排的朝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余光往前方一瞥,冷不丁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
那双眸子的主人面容板正,四四方方的脑袋看起来正气果敢,只是他的眼中的寒光却带着十足的压迫。
此人正是当朝太后的娘家兄长、也是现任皇后的父亲,时任右相的刘国舅。
那朝臣身上的汗水越加急促了,见圣上袖子一甩真要离开,咬咬牙,连忙移步出班道:“圣上,臣有事启奏。”
圣上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重新坐直身子,问道:“姜爱卿有何事?”
姜御史一名察院的御史,和当年以死谏出名的谢御史不同,他出生贫寒,性子懦弱,平时只爱参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一次带头参谏,确实叫人意外。
“启禀圣上,臣,臣要参度支郎中宴度贪赃枉法、私吞官银。”姜御史吞了一口吐沫道:“江陵府收缴的几十万官银应收入国库,然宴度支私自挪用,实为藐视圣上、罔顾律例,请圣上定罪!”
这件事圣上都已经听腻了,“朕在前几日朝会上便说过此事,宴度支动用官银,实乃为解救江陵百姓之故,事权从急,朕许他先斩后奏。”
“不可啊圣上。”姜御史痛心疾首,“圣令不可违,若百官皆不遵圣令,随意调动官银粮草,那我朝岂不是要乱了套?”
圣上眉头一蹙,“那依照爱卿之见,此事应如何处理?”
姜御史擦了一把虚汗,义正严辞道:“自然是将其暂且收押,查抄其府中财产,若情况属实,理应严惩!”
圣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宴徐行说的果然没错,这些人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他环视了一下百官,缓缓开口,“众爱卿对此事,可有什么要说的?”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反驳道:“此事万不可如此轻率,宴度支私自挪用官银之说尚未有定论,怎能随意缉拿?”
“此言差矣!”姜御史激动道:“圣上,此事民间早有传言,且都在说那些银钱并未用于赈灾,而是被宴徐行私吞了,若圣上不加以严查,恐难对百姓交代!”
“姜御史未免太过武断,你都说了是传言,传言怎能作数?”那人回嘴道:“若事事皆用传言断案,还要我们百官做甚?”
“有道是凡事不会空穴来风,此事理应调查!”
两人谁都不服谁,直接吵了起来。
圣上的脸越来越黑,眼尾扫在宴徐行的身上,却见他像个没事人一样,饶有兴致地看他们吵架。
他嘴角一抽,感觉自己昨天晚上交代的话都白说了,这厮一点儿也没听进去,祸是他闯的,凭什么他要来替他收拾烂摊子?
圣上头一偏,来个眼不见为净,“不知乔丞相对此事可有看法?”
乔丞相闻言,苍老的露出一抹和蔼的笑,“此事老夫也听说了几句,真相如何老夫也无从决断,”
“不过。”他话锋一转道:“前几日老夫收到宋寻宋提司的来信,虽未细说,但确证实了宴度支在江陵的所作所为,圣上派人一查便知。”
“哦?”圣上来了兴趣,“朕倒是忘了,宋提司乃是乔丞相的爱徒,如此一来,那宴度支使用官银赈灾不假?”
“不错。”乔丞相看了一眼宴徐行,承认了。
对这个为大仁呕心沥血多年的三朝元老,哪怕是宴徐行都不得给予几分不尊重,他点点头,算是回礼了。
“如此甚好!”圣上笑道:“江陵百姓亦是本朝子民,救他们于水火也是应当的。”
“圣上,三思啊!”眼见此事就要轻轻略过,吕尚书站不住了,连忙道:“宴度支救灾不假,可是他私自挪用官银是真,据臣所知,因为宴度支私自动用官银之故,南方受灾的百姓无钱安置,冻死饿死之人不计其数,实在叫人痛心!”
“哼,笑话!”宴徐行这边的人立刻反驳,“江陵府中查抄的银钱,皆出自江陵百姓,先不说应归还于江陵百姓,单是运回上京再转去南方救灾所用时间便来不及,怎么?离了这笔官银,朝廷就不会救灾了?”
和吕尚书等人的拐弯抹角不同,宴徐行一方的人用词之犀利让朝臣们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户部郎中更是直接跪在地上,口呼冤枉,“圣上明鉴!虽说朝廷有意动用江陵缴获的官银救灾,但因其路途遥远、周转不便,户部在得知此事后,便加快秋税收仓进程,并开放当地粮仓救济,断不会置百姓之性命不顾啊!”
说完,又对着吕尚书道:“虽说南方受灾严重,但户部所属已尽力救助,其忠心天地可鉴,还请吕尚书慎言!”
吕尚书等人万万没想到他们点的火能反扑到自己身上,连忙辩解,“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怜惜百姓、觉得宴度支忤逆圣命之举不可取、不可恕罢了。”
“够了!你们先起来吧。”圣上绷着脸,懒得理会他们的争辩,将目光落在了宴徐行的身上,“宴爱卿可有什么要说的?”
宴徐行见圣人看向他,躬身道:“圣上,关于此事,臣想问一个问题。”
“爱卿但说无妨。”圣上的神色肉眼可见地亲和起来,看的一众朝臣牙都要酸掉了,对他们就是一副冷脸,对宴徐行就是和善可亲,当真两幅面孔。
宴徐行好看的眸子一眯,目光在刘国舅的身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离开,朗声道:“臣想问,圣上叫臣暂代江陵知府职之时,是否罢黜了臣度支郎中之位?”
“自然没有。”圣上肯定道:“江陵知府官职虽然责任重大,但宴度支乃是朕看中的朝堂重臣,且恪尽职守,岂会无故罢黜?”
虽然说度支郎中不及知府官阶大,可是它是京官,本就比外放官大上三分,而且掌管朝廷所有的税收财政,是个富的流油的位子。
更不用说圣上有意合并盐铁、度支、户部三司,宴徐行是最好的人选,岂能轻易将他留在江陵?
“既是如此,那于江陵知府来说,所查收的官银确实需要送到上京。”宴徐行换上了一脸得逞般的笑脸道:“但于本使来说,那些官银大多是江陵税收和被欺瞒而送去的救灾银,本使身为度支使,调用支出财政救灾有何不可?”
虽然说百姓赋税的征收是由户部管理,但因为圣上的偏颇,户部的大多财政权利已经开始往宴徐行身上转移,户部更多的是协助工作。
宴徐行掌管国家财政,遇到这样天灾人祸等紧急情况,他确实可以不经圣上批示,以救灾为主,动用他手中的银钱。
说起来就是钻了一个空子,在这批银钱没有进入国库之前,它们只是税收的一部分,依旧归宴徐行调用。
“你这是狡辩!”吕尚书气上心头,“这是官银!是朝廷的银钱!”
“既是朝廷的银钱,那也是百姓的银钱,本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有何不可?”宴徐行慢悠悠道:“说起来,吕尚书为何这般气愤?哦,若是本使没记错,那魏云风是吕尚书举荐的吧?如今他犯下大错,吕尚书是忙着替他抱不平来了?”
“你!无耻小儿,信口雌黄!”吕尚书一通乱骂,对圣上道:“圣上,臣当年是因为受那魏云风的蛊惑才轻信于他,才犯下大错,臣与他并无瓜葛,臣是冤枉的!”
冤不冤枉这种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吕尚书只是一个棋子,圣上懒得和他计较,挥手道:“罢了,爱卿被小人蒙蔽,错不在你。”
“圣上明鉴!”吕尚书叩谢一声,颤巍巍地站到一旁。
“既然此事已经有了决断,那休要再议,到此…… ”圣上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圣上,臣有话要说。”刘国舅大声道。
作为一国之君,被一个臣子打断了话,圣上有些不悦,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客客气气道:“国舅不妨有话直说。”
刘国舅正色道:“圣上,虽说宴度支调动官银情有可原,但到底没有得到圣上的首肯,藐视圣上之罪无可辩解,且民间谣言四起,若是不小惩大戒一番,难以平民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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