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演了


  其实到现在为止,叶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白床单底下的人型,两头都是翘翘的。

  她还特意弯下腰从床单的缝隙往里面看。

  她看到了擦得亮晶晶的尖头黑皮鞋,是她爸爸叶志衡的标志。

  他一向喜欢穿这种踢死驴。

  这个时候,叶桑还以为俩人是串通好的,骗她签下离婚协议书。

  她甚至笑了一下。

  因为她这个笑,她还分神了。

  她想起她看的甜蜜蜜,当张曼玉去认曾志伟的尸体的时候,看到他后背上的米老鼠,她忍不住笑了。

  据说是笑场,但导演不喊卡,张曼玉把戏演了下去,才有现在的经典。

  她走到床头就顺手掀开白被单:“别演了,爸,起来吧!”

  被单掀开,她看到了叶志衡躺在床上。

  这一刻,她呆住了。

  虽然她没有见过太多死人,但她也知道活人和死人的区别。

  叶志衡直挺挺的,脸色煞白,眼睛还微睁,没有完全合拢。

  但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力。

  他就是一具尸体。

  她忽然腿软,她身后的萧沉商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她扑倒在叶志衡身上,伸手去握他的手。

  “爸!”她咬着牙喊:“别演了,不论你怎么演我都不会跟萧沉商离婚!”

  她摸到了一只冰冷的僵硬的手。

  冷的她立刻缩回手。

  她从来不知道死人的手这么凉。

  那种骇人的凉意一直从她的指尖传递到她全身。

  仿佛那种点石成金,点水成冰的魔法。

  叶桑的整个身体,都仿佛冻住了。

  这时护士走过来把白被单又重新拉起来,盖住了叶志衡的脑袋,低声跟萧沉商说:“萧先生,遗体要不要先送去太平间,还是通知殡仪馆。”

  “还有家属没到齐。”萧沉商说:“再等会。”

  叶桑摇摇头,晃晃脑袋。

  不对啊,她从萧氏离开的时候,她爸还好好的,还活蹦乱跳的。

  她也从来没听说过她爸有心脏病,怎么会忽发心肌梗塞?

  她不明白啊,她想不通啊。

  在这一刻,她还是觉得不可能。

  所以,此刻她连眼泪都没有,她只是觉得这一切特别荒谬。

  “先出去。”萧沉商扶着她往外走,可她还想看个真切。

  这时,急诊室外面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周嫂和小兰一左一右扶着叶太太出现在门口。

  “妈...”叶桑木讷地迎上去,叶太太仿佛没看到她,从她面前直接走过去了。

  护士掀开了叶志衡脸上的白被单,先是周嫂悲怆地哭喊了一声:“先生!先生!”

  叶桑没有转身,她整个后背都僵住了,仿佛被镶上了一块铁板,她怎么动都动不了。

  她半天都没听到叶太太的声音,正要回头,忽然听见了她妈妈凄厉的哭声。

  “志衡!志衡!你怎么了?”

  顿时,急诊室里充满了凄厉的尖叫声和哭声。

  这些声音,从叶桑的耳朵里往她的脑子里钻,像一条条恶毒的蛇,缠绕住她的大脑,让她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她慢慢转过身,去搀扶她妈,手指刚碰到叶太太,叶太太猛地转身抬手用尽全力扇了叶桑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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