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取名？
安小芸抬眸，几乎脱口而出，“叫好好。”
她只希望这个小说里都没能来到这世界的小女儿，一生一切都好。
方刚若有所思，“好好，大名方好，不错。”
似是表达对新名字的喜悦，小木床上的婴儿嘤嘤嘤起来。
方刚抱起她，放在安小芸身边，她就不哭了，小手捏成拳头，放在嘴边，沉沉睡去。
“真乖。”安小芸满脸温柔，一颗心比豆腐还软，想好好保护家人的意志却比钢铁还要坚硬万分。
他们一家的人生绝不是小说里的背景板。
她费尽千辛万苦生的儿子也不该为所谓的锦鲤而死。
在方刚眼里，不甚明亮的烛光下，妻子面容越发娴静，周遭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坚定。
他以为她是在为今天发生的事情愁。
方刚握住安小芸的手，有一条丑陋长疤的脸上满是坚定。
“小芸，你好好坐月子，这次的事，我不会轻易放过。”
安小芸愣住，随后笑着点头，“嗯，刚哥，我相信你。”
从她来下乡，相识到现在，整整十二年，丈夫方刚都是她的大伞，为她遮风避雨，护她周全。
她毫不怀疑的信他。
安小芸细细的说起今天生产时的情形，方刚也和她说起自己的主意。
第二天，安小芸便撇除一切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坐月子，养好好。
方家的大人都要上工。
八岁以上的孩子有五个，最大的方虎带着妹妹方凤去捡柴火，顺带捉知了、采蘑菇。
三房的三朵花负责洗衣服。
陈翠花没去上工，她和大房未满八岁的四兄弟留在家，专门负责照顾安小芸，做她的三餐。
早上红糖鸡蛋。
中午炖鸡汤加蛋羹。
晚上是方大炮带三弟方农捉到的鱼，炖成白生生香喷喷的鱼汤。
傍晚。
方家堂屋。
方木桌上摆着一大盆深绿的菜粥，一大盘水煮茄子、水煮豇豆以及水煮冬瓜。
一个：绿。
衬得周围坐着的方家大人和小孩脸都绿起来。
两个字：没肉。
但这很正常，现下谁家都不富有，基本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次荤，更何况方家人太多，吃得多，就更穷几分。
只是，人最怕的就是对比。
东屋传来鱼肉和鸡蛋扑鼻的香味，勾起满腹馋虫，令人更觉嘴里没滋没味。
孙子辈最大的方虎耍脾气了。
他鼓着脸，扭头问张大芳。
“妈，你怎么不把我生成女的？女的真好，坐月子能吃这么多好吃的！”
饭桌上众人一静。
张大芳阴阳怪气。
“小虎，你说错了，光是当女人哪能吃这么多好的？你妈就没吃到，你得投胎成你大伯母那样的女人，命好。”
‘啪！’
猛地一声响起，坐主位的陈翠花沉着脸，拍桌子瞪张大芳，质问。
“张大芳，小芸吃这些，都是因为早产差点出事，现在生了好好，身体也虚，什么原因你自己心底没数？？”
张大芳很有底气的喊冤，“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冲进房里的又不是我！”
她瞟头缩得更低的黄萍，陈翠花也看一眼，越看越气。
她放下饭碗站起身，掷地有声的砸话。
“小芸坐月子，刚子忙，他们顾不上收拾你们，你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是吧？！”
陈翠花愤怒犀利的目光在几人脸上一扫而过，冷笑。
“好好想想怎么解决，不然这事没完！”
她离席，气氛更僵。
黄萍的男人方三铜放下碗筷，啥也不管，施施然走了。
张大芳的男人方二铁倒是劝她。
“妈都这么说，你要是做错了，去和大嫂道歉吧，而且大哥很看重大嫂，他脾气暴，不好惹……”
“凭啥？！”张大芳瞪眼打断。
“做错的不是我！方二铁你真是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反来插手！”
方二铁梗着脖子，涨红着脸，“什么不该管，我妈都发火了。”
张大芳甩脸子，“我也发火了，你咋不管？你管你妈，你和你妈过去吧！”
说完就走，方二铁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这女人！怎么不讲道理呢，那是我妈啊……”
“谁没妈？方二铁……”
二房夫妻说吵就吵，其余人都见怪不怪。
黄萍有些走神。
晚饭后，她让三个女儿洗碗，收拾厨房，自己则是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来到安小芸的房门口。
“大……大嫂，我可以进来吗？”
彼此，安小芸刚给小女儿喂完奶。
她四个儿子都跟着陈翠花去村里的水井旁洗澡去了。
听见黄萍怯怯的声音，她嘴角扯起一抹冷意。
“进来吧。”
黄萍推门进屋，言行举止间还是那副老样子。
佝偻着背，低着头，双手在身前交缠，畏畏缩缩。
她靠近床边，看一眼在安小芸旁边的小女婴，抿唇笑笑。
“好好长得真好看，也不怎么哭，很乖。”
安小芸望着她，不说话，目光明亮又犀利，让人避无可避。
黄萍交缠的双手越发白，她艰难开口。
“大嫂，昨天的事对不起，你都知道的，我妈……我妈脾气太坏了，加上看我被二嫂欺负才冲动进来，我，我明天回家让她过来和你道歉。”
安小芸沉默几秒，突然问，“三弟妹，作为大嫂，我对你不够好吗？”
“啊？”黄萍不解，忙又补上一句，“好！”
安小芸自顾自回忆。
“我和刚子结婚九年，对你和二弟妹是一样的态度，对你的孩子和她的孩子也都一样，给方虎一颗糖，就有你家大花二花三花的，
你被二弟妹骂，我为你出头，
你小产，我帮你坐月子，
你说你妈吸血问你要钱，你不敢告诉婆婆，我也借钱给你……”
黄萍泪水砸到地上，一脸感激。
“大嫂，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是方家最好的人，谢谢你，我真的谢谢你。”
是吗？
真的谢谢就不会设计她，害她，现在还把她当傻子骗。
安小芸看着黄萍逼真的表演腻味，神色越发冷。
她轻拍着小女儿的襁褓，若无其事的问。
“你和你妈妈来闹这些，是不是想分家？”
“大嫂！”黄萍错愕到来不及掩饰心虚，“你怎么……”
回过神，她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安小芸垂眸，“出去吧。”
她不管黄萍承不承认，就认定她有。
她压根不想知道黄萍的想法。
黄萍心中被砸起惊涛骇浪。
可黄萍又觉得这样的大嫂无从下手，怎么和以前的老好人大嫂不一样了呢？
她还在犹疑，门外突然传来张大芳扬声问候的声音。
“大哥回来了啊，你提的啥？你今天没去上工啊？”
方刚冷沉冷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有事。”
黄萍这才出去。
她迎面撞上要进来的方刚，匆促打完招呼就走，没注意到方刚看她的眼神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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