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韩剑星不一样。

他若插旗,无上之荣耀。

“这——”

韩剑星诧异。

一声得意门生,就让韩剑星红了眼眶。

他还以为,师长和这上京之人,早已把他遗忘。

沧海一珠。

荒漠一尘。

都是渺小而不起眼的。

如他韩剑星。

少年时盼望明日大杀四方。

离家在外,奔往上京,盼望能够大展拳脚,青史留名。

现实却是屡遭挫败,郁郁不得志。

去了高处。

才知。

他一生之奔波的巅峰,不过是旁人生来的起点。

如何青史留名?

如何一展抱负?

不过是无声无息地死在这滚滚历史的长河里。

就像是后世之人不会在意今朝死在山水路边无人问津的野狗罢了。

“韩师兄,你就去吧。”陈欢欢笑道。

萧初晨点头,“想必秦老先生,很高兴望见如此一幕。”

他的门生,用他半生之劫的大罗阵赢了赵家军,插旗于鹿台高处。

他那卑微到被人世之苦压垮了腿的柴门出身之人,也能冠绝上京,独树一帜。

这不是一人之风光。

是大燕无数柴门之风光。

是后世无数学子武生之希望。

家世又如何。

贫困又如何。

他能笑高台,看百官,插这旗帜俯四方。

“剑星,快去了,别耽误了时辰。”陆子白着急忙慌地说,还对沈宁解释:“阿宁妹妹,你这韩师兄,就是高兴过了头。”

沈宁浅笑,眉眼温和。

陆子白一怔。

桀骜是她。

温婉还是她。

这样的她,真是谄媚之人吗?

陆子白固然与她初相识,却是打心底里都不信的。

“好——”

韩剑星应了声,虔诚真挚地接过了旗帜。

他在黑甲卫的守护和牵引下,一步步走到了旗台。

旗台上,多数都是燕京学宫的旗帜。

他的腿断过,而今历经两战,已然疲惫。

便走的一瘸一拐。

到这时,许多人才发现,他是个瘸子。

秦老先生红了眼睛,灰白袖袍下的手,死死地攥紧不肯送开。

韩剑星每瘸一下,他便要难受许久。

心底的痛和惆怅,如这山河万里和这前些天的狂风骤雨,肆虐地蔓延好似无个休止。

爬旗台,多台阶。

黑甲卫要扶着他上去。

他忙拒绝,“不必劳烦诸位,鄙人可以的。”

他一个人,瘸着腿走上了旗台,把子衿旗帜插上的那一刻,他站在旗帜边沿笑容满面,如那春风拂。

他在尊师的眼里,看到了,骄傲和自豪,藏在红了的眼眶下。

他对着秦老先生笑。

当他要对沈宁笑的时候,瞳眸紧缩。

只见沈宁背后,赵髯退场之时,拔出匕首,猛地扎向了沈宁的后侧脖颈。

韩剑星满面惊色,张大了嘴,想要呼喊,却发现大惊之下的自己好似哑了。

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瞪圆了赤红的眼睛看着那匕首即将贯穿沈宁的后脖颈。

沈宁赤手,并无兵器……

更何况她还看不到后边。

子衿的学生也没留意。

“沈宁,小心!”陈琼大喊。

沈宁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

那么难的北幽之战都活下来了。

凭什么死在这等人的手里。

凭什么?!

“快跑……”楚夜的手都抖了下。

场面局势瞬息万变又万变。

一波多折乱人心,迷人眼。

“快跑啊。”楚夜歇斯底里喊道。

奔雷宗等人俱已愣住。

都没想到,赵髯会在这个时候搞暗杀,下黑手。

他不要命了吗!

是的。

他不要命了。

一命换一命他当然不亏。

如此,赵维森将军回到大焱也好对着陛下和赵家交差。

只是死他一个赵髯罢了,扭转乾坤皆大欢喜之事,何乐不为呢?

沈国山则看向了御座旁侧与元和皇帝平起平坐的沈大宗师。

众目睽睽之下自称爱慕沈将军的大宗师,却是巍然不动,怡然自得,还有闲情雅致喝着醇香的酒酿似笑非笑看群臣。

赵髯的匕首,即将贯穿沈宁的后脖颈。

沈宁与陈欢欢对视了眼。

抽出陈欢欢的刀。

双手握刀。

斜侧躲开赵髯的匕首。

回身之时踏风雪。

双手握刀直接劈断了赵髯的脖颈。

头颅掉落,血腥刺目,滚在地上好几圈,眉眼刀口染着风雪。

四下,静谧如斯,无声大惊。

多少年前的面孔写满了骇然。

抬着担架往外走的赵家士兵停下来,回头愕然看去。

奄奄一息的赵维森,竟如回光返照般清醒过来。

他瞪着眼睛看过去,沈宁的刀在滴血,还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变。

“彭!”

赵髯身首异处的躯干倒在了地上。

他的血,在断头之时,就洒落在了沈宁的脸上。

沈宁侧目看向了赵维森,半歪着头,挑起眉梢的时候,满面鲜血流露出了一丝邪肆的笑。

赵维森的心都在颤动,恐惧感蚕食了他。

如溺毙深海的无力。

原来!

沈宁的最终目的,就在这里!

她一步步算计,心思缜密,环环相扣嵌合得严丝密缝。

她最早故意不用兵器,就是等赵髯冲动出手。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她自无罪。

赵维森后悔了。

他不该来的。

沈宁……

是个疯子。

比他老子还可怕。

他老子起码刚直不阿的正派,她的淡漠之下充满的妖邪,她的血液会吃人,如她手里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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