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踏雪寻新梅
如今年关将近,到处都是冰天雪地,是以出发寻药的日子定在年后,过完元宵再启程。
再有三天便是除夕,梅晚箫赖在谷中的日子已经是掰着指头都能数的清了。
这天天气晴好,梅晚箫带着桑柔,张罗着给自己收拾行李。
既然要出门,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君暮寒小住了几日,在谷中熟悉了起来,看着天色好,便也出来走走,正好瞧见梅晚箫主仆两人在院子里搬一个陶罐,便奇道:“贤弟这是?”
梅晚箫对这个打破她宁静的人没什么好感,于是皮笑肉不笑道:“这不托九王爷您的洪福,要远行吗?所以准备点行李。”
君暮寒毫无自觉,从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这行李怎么都是些吃的?”
“民以食为天。”梅晚箫站起身来,拍开手上的积灰,舒了口气,招呼桑柔道:“走,桑柔,公子今儿带你出谷去见见世面。”
桑柔信以为真,应了一声,揣好银两便跟着她走了。
君暮寒眼见着梅晚箫确实没有招呼自己的意思,却还是快步跟上了她,与她并肩而行。
梅晚箫斜眼看他:“九王爷有何指教?”
君暮寒含笑道:“指教不敢,还请贤弟带我也去见见世面。”
梅晚箫站定,叹了口气道:“谷外天寒地冻,王爷还是在谷中休养吧。”
“晚箫何必与我如此生分?”君暮寒垂眸叹息:“叫我名字便好了。”
“草民不敢,”梅晚箫笑眯眯的:“也请王爷切莫如此称呼草民,草民是万万高攀不起的。”
“那……”君暮寒皱眉,斟酌措辞:“夫人?”
梅晚箫转头就走。
君暮寒一笑,眉眼舒展,神情自若,清风回雪,端的是玉树临风。
可惜无人欣赏,他也不在意,迈开脚步跟上梅晚箫。
梅花谷扬名江湖,却从不置身江湖的纷争,与普通百姓比邻而居。以梅晚箫几人的脚程,也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梅城。
适逢梅城庙会,周边繁华县镇的小贩都聚集在一起,带来许多新鲜玩意和特产,以供人采买过年所需。
梅晚箫一路走马观花,东看看西瞧瞧,买了两串糖葫芦,和桑柔一人一串,肩膀挨着肩膀,边吃边走,不时还拿起小摊上摆放的饰品往桑柔头上比划。
君暮寒有些意外她们的相处之道,但想想梅晚箫此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倒也在情理之中。
来的时候空着手,但走了一条街,手里的东西便拿不了了,桑柔无奈:“公子,何必再买这么多,谷中都有的。”
梅晚箫雇好了马车,笑道:“吃的哪有嫌多的道理,这些你坐上马车带回去,我再去另外几条街转转。午膳不必等我,晚些时候我便回来。”
桑柔被她一边推上马车,一边狐疑道:“公子,您当真只是随便转转?”
梅晚箫挥挥衣袖,在马身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朝马夫使了个眼色。
马夫一扬马鞭,马儿嘶鸣一声,扬蹄而去。
眼见着马车朝南城门而去,梅晚箫方才笑起来,舒了口气,转身走进一条小巷,刚要施展轻功,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君暮寒之前远远地跟着她们,加上人多,梅晚箫还以为他没跟着自己了,这下突然跟着自己走进巷内,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不过没关系。
梅晚箫从小被她爹逼着学医术,跟着谷中的师傅学武倒是乐意,不过内功招式学了个半桶水,轻功倒是出师了,是以她对自己的轻功还是有些把握的。
于是假装没看见君暮寒,提了一口气便上了房顶。
这身法果然了得,君暮寒眼前一亮,将暗处的流霜唤出来:“跟上他,我们去瞧瞧。”
流霜应了,几个起落去追梅晚箫,一路上给君暮寒留下记号,让他寻来。
梅花谷虽名为梅花谷,但谷中的梅花却从来只有一种,因为梅修远固执,对于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很是保守,不肯变动。梅晚箫从小到大为此也不知抗争过多少次,也不知被罚过多少次,最后也渐渐懒得再找新品种栽进谷中了。
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是新来的一种,绿萼梅。
梅晚箫在花市安排了人手,专门给她寻新鲜的品种,这次听说绿萼梅一到,便立即差人采买下来,安置在城外的一处别院中。
要说她有多喜欢梅花,倒也不见得,只是这梅城常年天气寒凉,即便是盛夏里,也十分凉爽。所以梅城的花种并不多,能入酒的花也只得选耐寒的,花期长的品种了。普通白酒,便没有特色,销路也窄。
江湖上的传闻真真假假,说梅晚箫嗜酒,却也只对了一半。她固然喜欢喝酒,却更喜欢酿酒,比酿酒更喜欢的,便是卖酒。
梅花谷以医术闻名天下,外人却不知晓,梅晚箫懂得一种独特的方法酿酒,纯度比一般的白酒更高,香味也更加浓郁。不同品种的梅花,所酿造的味道和方法也有所不同。
梅修远若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不仅不专心研习医术,反倒从了商,不知道是不是胡子都要气得根根倒竖。
这处别院名为别院,实则是一座酿酒坊,梅晚箫将蒸馏之术教给亲信,平日都是由他们督办的。近日来了新品种,她自然要看看,再与他们商议,拟出一个新的配方。
等到她与众人商议好,让人传午膳的时候,便看见侍从面有难色地进来,禀报道:“公子,前厅中有位公子,声称是您的朋友。”
居然还跟过来了?
梅晚箫只觉得这人脸皮之厚,令人咋舌,但今天研制出了新的配方,心情好,便不与他计较,刚想说让君暮寒一起用膳,就听见这侍从接着道:“但那位公子面色不好,方才,晕过去了……”
梅晚箫:“……”
等她到了大厅的时候,却看见有人正在把君暮寒扶起来,神色焦急,似乎要出门。
梅晚箫即便从未见过流霜,也知道是君暮寒的暗卫或者侍卫一类的人,眼见着她进来了,流霜面色一缓,再将君暮寒轻轻放下。
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梅晚箫面前:“晚箫公子,请看看我家主人吧。”
梅晚箫心说,我倒是想不看啊,但他这么大一人坐这,我又不瞎。
但面上还是很沉稳,走过去握住君暮寒的手腕,右手搭脉。
须臾。
梅晚箫伸出两指,快速在君暮寒身上点下几处穴位,叹气道:“走吧,回谷。”
流霜见她动作娴熟,语气还算得上平静,心下也稍定,忙起身,扶起君暮寒,旁边的侍从帮着他把君暮寒背起来。
幸好他两人轻功都是极好,全速回程,也不过一刻钟时辰就到了梅花谷。
梅修远匆匆赶来院中的时候,梅晚箫已经让流霜给君暮寒服下药,稳住了病情。
他探查了君暮寒的脉象,再问了用药,舒了口气,总算给了梅晚箫一个好脸色看:“用药不差,确是对症。”
梅晚箫坐在圆桌边剥干桂圆,无所谓道:“娘给我的方子,说是能暂时压制寒毒,我随便用的。”
她这句话一出,原本对她的医术已然放心的流霜顿时又提起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颇有些尴尬。
梅修远正要斥她两句,却见君暮寒已经悠悠醒转,忙问到:“王爷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君暮寒脸色微微发白,双手勉强拱了拱,道:“多谢伯父,暮寒已无大碍。”
梅修远微微点头,脸色却说不上轻松:“寒毒再次发作,离老夫预期的要快得多。从前逍遥山庄的萧庄主以内力压制王爷体内的寒毒,纵然有效,却治标不治本,如今离开不过数月,便已经毒发两次。”
他叹了口气,目光看向梅晚箫:“看来启程寻药之事,宜早不宜迟。”
梅晚箫将桂圆剥得噼啪直响,一副全然没有听到的样子。
君暮寒声音虚弱道:“无妨,左右元宵节也不过半月时间,暮寒不想因一己之私而让贤弟与家人少了团圆的时日。”
梅晚箫拍拍手上的碎屑,抓起一把桂圆仁就往外走。
自然还是躲不过的。
“逆子,站住。”梅修远怒道:“一点规矩礼数都没有!”
逆子、混账这类话,梅晚箫可谓从小听到大,索性就当成一种爱称来听了。
她转过身叹气:“爹,我去收拾行李。”
梅修远神色稍霁,心道这还差不多,挥挥手让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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