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处处瞎掰扯
化清殿内一片肃穆。
玄奇坐在大殿正中央的主位上,面色沉静。
他的左手边依次坐着少林派、天音宫的掌门,右手边坐着北冥教与雪山派的掌门。梅晚箫代表着梅花谷,却并不愿意坐在原本玄奇给她安排的左手第一座的位置上,倒是让人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少林掌门空海的背后。
此次召开武林大会,来的有大大小小几十个门派,江湖上做了个名号,将逍遥山庄、武当派、少林派、梅花谷、唐门、天音宫、北冥教、雪山派列为八大门派。但逍遥山庄、梅花谷、唐门却从不参与,是以每年都是五大门派牵头,轮流在各自的门派中召开武林大会,每三年举行一次,选出武林盟主。
见众人一一落座,玄奇笑道:“今日诸位莅临于此,令武当上下蓬荜生辉。”
有人简单应和两声,但显然气氛并不热烈。
玄奇叹了口气:“此番武林大会召开之际,遇到了些不好的事情。”
梅晚箫从袖子里摸了颗杏干,竖起耳朵听八卦。
“先是北冥弟子在来的路上被无辜杀害,武当派出人手协助,却也有弟子在滁州遇害。”玄奇皱眉道:“事出蹊跷。”
“的确蹊跷,适逢武林大会召开之际,又是在距离武当不远的地方出事,怕不是巧合。”说话的是北冥教主冷渊。
此番是北冥教先遭到毒手,虽说只是两个弟子,资质也不是上佳,但终归让北冥面子上过不去。
天音宫主秦筝年近四十,眉目却仍旧精致如画,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出尘飘然,她道:“我听闻,北冥和武当的弟子俱是中毒身亡?”
玄奇点头:“是,中毒之后口吐白沫,双目翻白,接着七窍流血,全身经脉断裂而亡。”
“阿弥陀佛。”少林掌门空海垂眸念了声佛号。
“下手之人如此歹毒,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将幕后元凶绳之以法,只怕要叫人耻笑我正道无人!”说话的是雪山派的掌门卓烨,他一掌拍在椅子上,一脸义愤填膺。
玄奇道:“事情发生在这个档口,我们虽还不知对方是谁,但极有可能与武林大会有关。”
这话一出,在座的四个掌门都知道份量,却都不说话,显然在他们心里,也有此番猜测。
秦筝沉吟片刻,忽然道:“玄奇道长,此毒……我早年游历四方,曾见过一次。”
玄奇眉梢一动:“秦宫主但说无妨。”
“只是……”她顿了顿,似有为难。
冷渊道:“秦宫主尽管说,我等需知道此毒出自何方,方能找到一点头绪。否则今日出事的是我北冥和武当,来日却不知是谁了。”
“也罢,”秦筝叹息一声,道:“此毒名为断魂散,一旦沾上,中毒之人痛苦难当,有如断魂之痛,内力逆转,七窍流血,直至经脉寸寸断裂死亡。却是……与玄奇掌门所述的症状一致。”
“竟恶毒如此!”卓烨一拍椅子,怒道:“谁人下如此毒手?”
梅晚箫端茶的手一顿,缓缓收回手,眼里滑过一丝轻蔑。
只听天音宫主秦筝叹息一声,道:“谁人下手,我并不知,但这毒……却是出自唐门。”
一石激起千层浪。
唐门以毒术、暗器出名,虽然门下弟子都行事低调,并不在江湖上张扬,但毕竟唐门的专精与武林正道有所不同,又从不参与武林大会,与其他门派无甚往来,故此一直以来都是亦正亦邪的形象。
这次的事情,若被坐实是唐门所为,往轻了说是欺人太甚,往重了说就是挑衅武林正道,有所图谋。
但无论是哪一条,都绝不能善了。
场内众人都是一派之主,虽然表面上还未说什么,但眼神交流却一直没有停过,气氛一时肃穆而沉重。
“我听闻,在回来的路上,晚箫公子一行也曾遇袭。”玄奇面色沉静,并不对秦筝所说加以评说,反而笑得一脸亲和,看向了梅晚箫:“晚箫公子,可有此事?”
梅晚箫坐在柱子后面看戏,却还是躺枪,她叹息一声:“确有此事,但我当时走在后面,这事情,还是北冥的少主和武当的大弟子最清楚。”
一个顺水推舟,她又把这两派扯出来。
玄奇眼中精光微闪,并不点破,只是吩咐弟子道:“既如此,便去请冷少主和你大师兄吧。”
冷长决与周重华一前一后进门。
周重华在路上已经问清来龙去脉,是以一进门便行礼道:“禀师尊,徒儿安顿好张无师弟的尸首,便与梅花谷二公子约好一同回到武当。原本一路顺畅,进了湖州地界之后,我等在一处茶棚稍作休整,幸亏晚箫公子一眼看出茶水有异样,我等才逃过一劫。”
这番话看似中规中矩,却一开口就把梅花谷和武当拉到了同一阵营,好似他周重华与梅晚箫关系密切,方才答应来到武当的。
不仅如此,看似是夸了梅晚箫一番,实则却又把球踢给了梅晚箫。
“晚箫公子侠义心肠,慧眼独到,实在难得。”北冥教主冷渊顺势接了一句。
众人纷纷用欣慰中带着赞赏的眼神看着梅晚箫。
“什么异样?”梅晚箫疑惑道:“我只是看他居然抢在我前面喝茶,看不惯故意跟他抢的,谁知道洒出来,把草给浇死了。”
这个“他”,就很微妙了。
在场众人虽然都没正面与梅晚箫打过交道,但梅晚箫一开始把君暮寒大摇大摆地带进武当大门,还是一副平起平坐的姿态,想不让人起疑都难。江湖上的传闻也是很快的,当时各位掌门各显神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弄清了这个“他”是谁。
现在听到梅晚箫提起,一时脸色纷纷微妙起来。
这下,梅花谷的立场可真真是明确无比了。
玄奇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笑容不改道:“那晚箫公子可知道,这茶中是什么毒?”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梅晚箫一顿,咳嗽了几声,含糊道:“这个……这,我怎么知道?当时我也没碰到那杯茶,味道也闻不到,这怎么能判断?”
“传闻梅花谷中人个个都是杏林圣手,医术独到精妙,想必二公子也是当仁不让,不会不知道吧?”卓烨冷笑道:“还请二公子莫要与我等开玩笑了。”
“我……我我,当然不会开玩笑了,依我看,这个……这个是……嗯……”梅晚箫言辞闪烁,端起茶盏遮掩神色:“我出谷不久,不曾见过这毒,这……我估计是,鹤顶红……”
她这一通演戏,言辞到位,神情逼真,好似真的是个不学无术,医术极差的二世祖。
“此毒并非鹤顶红。”却有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梅晚箫眯起眼睛。
玄奇微笑道:“冷少主但说无妨。”
“当时我北冥与武当弟子在茶棚休憩,晚辈并不在场,与随从去了前方探路,回来时特意验过那些茶饮。”冷长决五官极为精致,周身气质孤冷,却显得十分可靠,他抱拳道:“晚辈捉了只野兔,灌下些剩下的茶,不久野兔便毒发身亡,症状与玄奇道长所述一致。”
厅内有片刻的安静。
“这么说,这毒也是断魂散。”玄奇沉吟着,抚着胡须道:“这两拨人,极有可能是一伙的。”
在场众人自然都清楚。
但面上虽应和着玄奇,暗中却都在打量梅晚箫。
纵然她表现得像个医术甚差、不学无术的人,但在座的都是掌门级别的人,到底有谁信了,梅晚箫自己心里也没个底。
但这冷长决为何突然站出来?有过前几次的接触,梅晚箫看得出他并非爱出风头,逞口舌之辈。那毒他验没验过并不重要,显然现在所有人都相信了毒出自唐门。
也不对啊。
唐门与这些人无冤无仇,却为何要算计一番?
难道眼见唐门势大,如日中天,想要打压?
梅晚箫心思辗转,垂眸出神,并未再听这些掌门剩下的言辞。
左不过你来我往商业互吹几句,或者说些虚虚实实的话,人多眼杂,各门派又相互试探忌惮,能真正讨论出什么才有鬼了。
待到厅内气氛热络起来,众人站起来拱手说笑,她方才起身,不动声色地从偏门出去了。
君暮寒身份特殊,并不能出席这种场合,是以在武当安排的丹元宫中休息。
梅晚箫想了想,决定先回丹元宫,于是转过身。
却看见有人长身而立,斜倚在檐角墙下,神色淡淡,目光平静。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梅晚箫迈出一半的步子生生止住,僵硬地转了个弯,朝另一边走去。
“那是下山的方向。”冷长决好心提醒她。
……可以说是非常尴尬了。
梅晚箫站定,轻咳两声,道:“我随便走走,多谢冷少主关心。”
冷长决轻功了得,瞬息之间已经站到她面前,点漆般的眸子透着一股冷然:“晚箫公子第一次来,是否缺个向导?”
“这就不必了。”梅晚箫倒退半步,摸了摸鼻子道:“多谢冷少主盛情,但此地是武当,梅花谷与北冥教都是武当的客人,此等事情,只怕不好由你代劳。”
她这一番话夹枪带棒,显然是不想与他周旋,冷长决看得明白,但有求于她,并不好多有强求,只得垂眸不语。
梅晚箫抬脚就走。
“我所求之事,或许于你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冷长决低声道:“方才在殿内,我知你想遮掩事情,但我并非多管闲事之人。既不会多问,也不会打扰。”
梅晚箫心道,那你还拆穿我?怕不是想警告我一下,好让我如你所愿?
但面上还是笑得和气:“冷少主在说什么,我才疏学浅,听不懂呀。”
冷长决身为一教的少主,性子本就冷淡,后来练就一身本领,纵是他父亲冷渊,事事也并不能对他加以干涉。如今可以说放下身段,好言好语相向了,谁料这个梅晚箫,却还是油盐不进。
他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精致面容,并不出声,眼底渐渐凝结冰霜。
梅晚箫却懒得再跟他掰扯,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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