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明川成衣铺
十日后,明川城。
梅晚箫与君暮寒乘坐的马车冒着风雪,一路晃晃悠悠,终于在距离滁州城前一个城市停了下来。
彼时风雪稍停,寒风仍是凛冽的,积雪未化,街市上许多幼童穿梭玩闹,大人们也出来走动,小摊贩摆出了各式各样的玩意儿,很是热闹。
梅晚箫与君暮寒两人在客栈收拾好,出来走动一二,两人并着肩,贴得极近,行走间各自的披风摩擦在一起,偶尔碰撞肩膀,却谁都没有走远半分。
往常迟钝,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京城一行,与君暮寒相互吐露心声,梅晚箫这才后知后觉起来。
终于有那么点害羞的意思了。
她不动声色,眼角的余光稍稍瞥过身旁之人。
却正正好撞上那人带着笑意的一双星眸。
梅晚箫好似被烫到,飞快地眨了眨眼,假意看向别处铺子。
不妨突然手上一暖,却是被他握住了手。
梅晚箫一怔,下意识地想抽出手,却发现他手上的力道并不轻,便难得有些局促地看向他,低声道:“放手……”
“不放。”君暮寒弯着眼睛,摆明了耍无赖。
梅晚箫语重心长:“大街上,又是两个男子,还手牵手……九公子不怕名声毁于一旦吗?”
君暮寒心知她是害羞,倒也不点破,只笑眯眯道:“若心意相投,便是男子也无妨。何况我与你父母之命,从小便定下的婚事,有何不可?”
“……”梅晚箫气得直接掐他手背。
也幸好他二人穿着厚重,虽挨得近,倒也没人细看,只以为是两兄弟罢了。因着均容貌出众,便不由多打量了一眼,却也就此作罢。
梅晚箫拿他没辙,索性随了他的意,两人靠在一起。漫无目的地逛着。
但此行却并非为了玩乐。
他们中途在明川停下,并非中转,亦并非来此歇口气,乃是与冷长决约好,来此地汇合的。
到底苍绝山在滁州,说不得便有苍肃的爪牙,若是看到他们大批人马进城,定要早做准备,届时打草惊蛇便不好了。
是以不仅是冷长决,此番武林中人均要到场,就连梅逐曦与叶月舟也接到消息,暗中赶来。
当日在谷中一别,冷长决去势匆匆,梅晚箫与他不曾细说,并不知道他与一众武林人士是如何交涉的。
总之到最后,万刹门的老巢被端了,他们所有人也毫发无损,奇怪的是,并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
梅晚箫心中有些担忧,到底冷长决也算是朋友一场了,好歹还知道她的身份呢,明里暗里也曾帮衬不少,是个面冷心热的。
她心下有些感慨,便道:“长决这人,虽性子冷了点,于大义上却并不含糊。冷渊此人心术不正,连结发妻子也能下此毒手,有这样的儿子,是他的服气。”
君暮寒的关注点却显然不和她在一个点上,他微微挑眉,声线都是上扬的:“长决?”
言下之意,你几时与他这般亲近的?
“……”梅晚箫默了默,决定保持沉默。
自从两人关系愈发亲密,君暮寒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殊不知君暮寒一直都如此,只是从前她迟钝,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也是个有耐性的,由着她胡来,一句也不点破,更遑论表露态度了。
她不说话,君暮寒倒也不勉强,纵然不喜她对别的男子称呼这般亲密,却也知道她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自己心中愈发在意,容不得一丁点潜在的危机罢了。
倒是不知道,冷长决其实早就知道了梅晚箫的身份。
若是知道,只怕要将冷长决当做头号情敌来对待了。
梅晚箫复又与他并肩走了会,看到四周环境,心里知道已经逼近苍绝山,心境便不再似从前那般平和。
她侧眸看了看君暮寒。
那人依旧是笑意吟吟的样子:“怎的,今日才发觉为夫丰神俊朗,想一饱眼福?”
梅晚箫与他相处一年多,好歹心里有了准备,对他时不时的言语调戏也有了抵抗力,倒也不与他抬杠,忽而叹了口气,道:“一年前,我倒没想到,会与你这般。”
“夫人想不到之事还有许多呢。”他仍是笑了笑,眼里的情谊不加掩饰,灼热得就连梅晚箫这个后世之人也觉得脸热。
她慌忙别开眼,却道:“当日出门寻寒毒的药引,也知道你可能会不时毒发,心情却不似此刻这般。”
这般焦灼,忐忑,期待,却又害怕是空欢喜一场。
当日想的却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一开始的想法也是为了躲避皇帝随时可能颁下的赐婚圣旨。
君暮寒微微一笑:“可我待夫人之心,却从未变过。”
这话听着是一句玩笑话,又像是情人间的亲昵,梅晚箫却福灵心至,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心下有些异样,问:“你这话何意?”
他却摇了摇头,不再多言,仍是笑眯眯的样子:“便是夫人想的意思。”
梅晚箫正待说话,便又听他道:“明日武林中人便要齐聚明川,夫人与我不便露面。”
“嗯,”梅晚箫点头:“这倒是。届时我们便要隐匿行踪,我跟我哥说……”
“不若便换身装扮吧。”君暮寒却指着路边的一家成衣铺子,笑吟吟地带着她往里走。
好端端,逛什么成衣铺子?
梅晚箫满脸问号,但到底也没有过多抵抗,只当他是玩心起来了。
待到进得门来,掌柜的一见是君暮寒,当下一愣,继而面上浮起一层喜色,整个人都红光满面起来:“少爷?”
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梅晚箫:“……”
君暮寒却装起了傻,关键时候无视了她探寻的眼神,拉着人往里间走,一面对掌柜道:“京城的生意忙完了,我来此处看看。”
掌柜的又想作揖又想给他挑帘子,却已经有懂事的小厮请着两人进了后面的雅间,倒弄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待到上了茶,奉上精致的茶点,掌柜的方才在君暮寒面前站定,双手举过头就要下跪叩拜。
被君暮寒一句轻飘飘的话挡住:“我今日来,是想挑身衣裳。”
掌柜的被他卡得不上不下,颇有些挂不住,但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人,自然是极会看脸色的,当下便有些讪讪地收回手,恭谨地站在一侧,道:“请少爷吩咐。”
却见君暮寒头一歪,反倒对一旁一直沉默的另一位俊俏公子说起了话:“这是我自己置办的产业,从前去京城颜家住过几次,得了些商铺店面,索性手中无事,便打发着时候做了。”
梅晚箫听了半截,自然知道,从京城到明川,说远不远,却也并不算近,能做到如此地步,绝非他所说是简单打发时间。
君暮寒微微笑道:“夫人今日来看看也好,索性以后还要替为夫掌管一家,这些东西,也得早早熟悉起来。”
夫人?
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掌柜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他是颜家的人,因着心思活络,会做事,原本在京城是掌管布庄的,后来被颜丞相拨给君暮寒用了。他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不凡,眼见着今日他突然来了明川,也没个信,还带了个不认识的公子进来,本就有些猜测,这下听了他的称呼,更是心中一跳。
这人……是女子?
但看她神情自若,面色平静,虽生得十分俊俏,却没有半分女子的娇媚,心下又有些忐忑。
掌柜的心中翻江倒海,只差抓耳挠腮,面上却还是平静的,打量了梅晚箫片刻,突然福灵心至,想到某个可能,顿时一个激灵。
“晚箫公子?”他诧异出声。
梅晚箫挑眉看向他,示意他说话。
“……”掌柜的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挑战。
原本他也是颜家的心腹,对于皇帝指给君暮寒的婚事也有所耳闻,纵然当时心中震撼,细想之下,却不难知道,这是皇帝的手腕。
当时他还为自家主子可惜了好久,还不知道如何能解开这个局面。后来辗转,得知君暮寒以假死的法子脱了身,还来不及发一封信回京慰问颜丞相府上,这位正主倒是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可把老头吓了一大跳。
这还不算完,这传闻的晚箫公子,主子居然真的把他当做夫人来对待?
掌柜的身子晃了晃,只觉得自己真是老了,不懂年轻人的世界了,就连君暮寒悄悄吩咐他准备一身女装送来,他也是恍恍惚惚打发伙计去了。
待到交给君暮寒,退了出来,掌柜的方才后知后觉。
等等,女装?
是这位晚箫公子为了主子,能牺牲至此,甘愿扮作女子?
但受到的冲击多了,他反倒想起了另一种可能,心下不禁一颤,惊觉自己似乎想法过于惊异,忙压下心中荒谬的念头,低着头出去了。
却说梅晚箫被君暮寒推进了试衣的房间,倒也没多想,原本君暮寒吩咐掌柜的准备女装,便是背着她的。直到她关上门,转身看见桌上那一套绯色衣衫,方才回过味来。
君暮寒这厮,居然想让我穿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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