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暗度陈仓计
这声音洪亮清脆,丝毫没有闺阁女子的娇羞,只得片刻便见一倩影进了大厅。
花镇岳气得眉毛一抖,呵斥道:“女儿家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你说不嫁便不嫁的!”
花月容着一袭水绿色的长裙,腰系同色流云玉佩,行走时流苏佩环叮咚,甚是悦耳。只是她性子再过活泼,终归花家并非江湖儿女那般不拘小节,是以蒙面示人,只余一双美目环顾四周,顾盼生辉。
“爹,三位贵客。”花月容低头福身。
三人自然拱手还礼。
却还不待落座,便见花月容一跺脚,驳道:“我才不愿任你盲婚哑嫁,什么比武招亲,分明就是你自己在挑选!”
“你……”花镇岳气得双目圆瞪,又碍于外人在场,不好发作,只得伸手去拉她坐下:“为父几时说过不问你意思,便给你指配了?日日摆擂台,叫你好生看着,你倒好,躲在后面睡大觉!你啊你!”
流霜见了比武招亲的主角,心中尴尬更甚几分,再看他父女二人争执不下,却也松了口气,忙拱手道:“家主既有家事在身,我等不便多加打扰,这就告辞了。”
倒是梅晚箫和君暮寒,坐在一边看着,似乎饶有兴致。
花镇岳一看,自己好容易挑中的人要走,顿时也顾不得教训这不成器的女儿来,忙站起来要挽留他们。却不料他女儿比他更快,朝三人再福了福身,道:“三位少侠慢走,今日叫你们见笑了,不若小女送诸位一程吧。”
花镇岳一听,有门。这傻丫头明着跟他说不想嫁,见了好儿郎,不也想自己试探试探吗?他如此这般一想,心下便稍定,纵然面上还是生气,却已经挥了挥手,默认了她的说法。
一行四人走到门外。
花月容在前面带路,身后三人都是眼力的,眼见着她带着他们一路穿行,却并不是出门的路,便知她有事相告,也不阻止,跟着她到了一座巨大的假山处。
花月容站定,转过身来盈盈朝众人一拜,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
梅晚箫原本松散慵懒的表情微微一顿,眼里有了些亮光,用手肘撞了撞走在身边的君暮寒。
流霜别开眼,假装没有看到这不敬的动作。
“诸位公子,”花月容拜完站起身,道:“小女自知资质平庸,三位绝非是因我而来。”
梅晚箫与君暮寒对视一眼。
“姑娘言重了。”君暮寒微微一笑:“我等虽非因你而来,但凭姑娘的聪明,却也绝非平庸之辈。”
花月容叹息一声:“此次比武招亲不过进行数日,上台的皆是武功平平之辈,但场内坐着的能者却不在少数。小女便知,他们皆是冲着火莲而来。”
她说着,打开盒子。
但见一朵色泽绯红的莲花徐徐盛开,花瓣是通透的红,花蕊却是雪白的,更衬得花瓣莹莹,不似凡物。
梅晚箫却脸色微变,伸手按下盒盖。
花月容疑惑地看向她。
“花姑娘……”梅晚箫一出口,顿了顿,有些想笑,但在场众人都不知道这个梗,所以她忍住笑意,低声道:“此物贵重,香味虽淡,却经久不散,若放出来久了,会影响药效。”
这火莲只能与上好的木料放在一起,方能保持初开的样子,若一碰到金器,便瞬间枯萎。
的确是杏林圣药。
君暮寒神色微动,却并不上前,看似笑得轻松,眼里却亮了起来:“此等贵重之物,姑娘还是不要轻示于人。”
花月容却突然跪下,双手将檀木盒捧至头顶,道:“小女有一事相求。”
要不怎么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呢?
梅晚箫倒退两步,和流霜站成一排,把君暮寒一个人留在前头。
流霜默默低头,心道此人真愧为大夫。
君暮寒虚扶花月容起来:“姑娘有事请说,我等定尽绵薄之力相助。”
“我虽为闺阁中女子,却不愿就此草率嫁人,平凡一生。”花月容抬起头,一双美目里带了些许哀愁:“我观三位少侠并非凡俗,特此请求,赢下这场比武招亲,我便赠予此物。至于婚事……我却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梅晚箫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流霜,眼里都是可惜。
流霜被她看得浑身发毛,花月容所言,是他求之不得的结局,忙双手抱拳,严肃道:“请姑娘放心,我等只取火莲,婚事便依姑娘所言。”
花月容面上一喜,忙点头称是,感谢三人。
待得出门来,梅晚箫方才拍拍流霜的肩膀,道:“哎,小伙子啊,这大好的姻缘,就这样溜走了啊。”
流霜整日被她调侃,大约也看出她是觉得诸事无趣,方才逗弄自己解闷的,于是闷不吭声地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点,上了一座楼宇,眨眼之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这是躲在暗处跟着了。
只可惜此次乃是比武招亲,不方便带着桑柔出门,否则梅晚箫此刻也不会缺少一个八卦的对象了。
君暮寒见她这边逗弄流霜,也不恼,只是笑道:“贤弟此番与我出门,不比在谷中自由,诸事也少些乐趣,委屈你了。”
“你知道就好。”梅晚箫从不与他客套,侧脸看他一眼:“此番出门,想必你心中有数,诸事不要麻烦我就好了。”
君暮寒含笑点头,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梅晚箫突然站定,叹了口气:“把手给我。”
后者毫不迟疑,撩开袖子,将手臂横至她面前。
梅晚箫抬指搭在他腕间,等他呼吸变得平缓,方才松开。
“走吧,回客栈。”她打了个哈欠。
君暮寒笑得一双星眸里俱是温和:“好。”
虽然梅晚箫看似对诸事都不耐烦,生性慵懒,什么事也不挂在心上。但平日都是隔几天用完温补的药,方才给他把脉的,今日刚出花家大门,便要他伸手出来。君暮寒自然知道,她是在怀疑花家。方才几人都进去用了茶,室内还有若有似无的香气,明明是极细微的东西,这位梅花谷的贤弟却都记在心上。
……
次日的比武自不用说,流霜往台上一站,已经吓退一部分空有蛮力之人,再上去几个稍懂内力的,均在五十招之内落败。
顿时场内一片哗然。
流霜抱剑而立,斜倚在朱漆的柱子上,神色冷漠。有了昨天花月容的保证,他这下愈发放开手脚,没了后顾之忧,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一上午过去,已然无人再上台挑战。
花镇岳笑得合不拢嘴,只得伸出手假装捋胡须,实则掩饰笑意。昨日花月容送客回来,他去试探了口风,原本对婚事无比抗拒的女儿,竟松口说随他做主了。
什么听他做主,摆明了是知道今日谁会胜利的。
这下好,终于选到一个自己满意,女儿也中意的人。
于是让管家上台宣布比武招亲结束,并邀请在场众人今晚留下享用晚膳。
原本说要召开一月的比武招亲,竟用了短短数日便结束,有心想来蹭饭之人自然扼腕叹息。但眼下的局势太过明朗,这刘姓公子已然无人再敢挑战,花家老爷又摆明是中意他的,自然无需多说。
是以今日晚膳的份量,谁都掂量得出来。
滁州到底是小城,消息也传得快,花家宴请城内众人,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想来,随处找地方坐下即可,流水席从街头摆至街尾。家中重要的亲戚和贵客也都准备发函通知,三日后大婚,再一一请来,大办一场。
流霜一见排场这么大,纵然早就与花月容约好,但心中也是不安,觉得愧对花镇岳。
君暮寒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告诉他不必自责,自有办法解决。
梅晚箫的心就很大了,拉着桑柔和同行的四个随从在一处桌子坐下,享受着桑柔给她挑来爱吃的食物,还与同桌之人推杯换盏,好似真的来参加一场婚宴。
酒过三巡,流霜被花镇岳拉着挨桌走了个遍,一是敬酒,二是炫耀。
梅晚箫看得直咋舌:“这花家老爷,是真的非常中意三弟啊。”
“这是自然,”君暮寒与她早就用完餐,此刻站在一处角落里,点评道:“你为长子,却性格不羁,我为二子,却并非嫡出。三弟性格沉稳,又是嫡出,武功也非凡,自然颇得青睐。”
这是在调侃梅晚箫当日对花镇岳的一番胡诌。
梅晚箫是何许人也,脸皮厚如城墙,丝毫不脸红,甚至点头道:“有理。”
君暮寒失笑,正待说什么,突然听见席间传来嘈杂之声。
坐在宴席中间的一桌,原本正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却突然有人倒下,趴在了桌子上。起初以为是喝醉了,待同行之人笑着推他一把,那人却顺着他的力道倒在了地上。
再仔细看去,只见他七窍流出黑红色的血液,双目翻白,嘴角还有白色的泡沫,甚至散发出阵阵恶臭。
群情哗然,普通的百姓顿时相互推搡拥挤,争先恐后地想离开酒席。
一时桌椅翻飞,佳肴散落,呼声喊声,不绝于耳,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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