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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疑影重重生


“他说那是鹤顶红?”窗边传来一声轻笑。

“是,”流霜敛目道:“应是故意让人以为他是不懂,胡诌的。”

君暮寒笑得眼里都是细碎的光,他放下手里的书卷,摇头道:“大智若愚,这位贤弟并不简单,何况我们留在此地只是权宜之计,收敛锋芒也是应当。与武当同行这一路,你可看出什么异常?”

“尚未。”流霜微顿,从衣袖里拿出一截竹筒,抽出其中的纸卷呈上:“京中来信。”

君暮寒敛容接过。

良久,他神色淡淡道:“年前四子出兵西北,平息流寇动乱,于上月回京,龙心甚悦。”

流霜毕竟跟了君暮寒多年,纵然看他此刻面上平静,也能知他心中并不淡然,因此并不出声。

年前西北爆发流寇动乱,四王君暮阳主动请缨,用时仅三月,便将流寇叛逆之辈拿下。要知道这个三月中,还包括行军路上耗时的一个月。

“放眼朝野,竟无一人想到,去年蝗灾,导致大片农田颗粒无收,百姓走投无路,方才滋生流寇。”君暮寒嗤笑一声:“也无人发声,六王君暮云前去赈灾,却因灾荒已久,瘟疫肆虐,不幸感染,至今仍简居行宫。”

“只怕不是没想到,亦并非忘记六王。”流霜收起纸卷,拿出火折点燃,放进桌上的熏炉里。

只是无人敢提罢了。

君暮寒当然知道,只是原本前路便岌岌可危,如今愈发如履薄冰。

菱形窗格上投下缕缕浅薄日光,落在他曾经不见天日,苍白无比的手腕上,竟让人只觉凉意阵阵,寒彻心扉。

他有些怔然,十数年寒霜度日,从前并未有其他想法,可如今却觉得寒冷,是为何?

但很快,他变了脸色,只在瞬息之间,面容收敛,表情平和,唇角带起轻缓的笑意,并伸手打开了窗户。

料峭春风并不含蓄,来人身穿一袭浅薄嫩绿长衫,头戴纯色白玉冠,发丝如云被春风吹动,乌黑纯然的色泽飘散开来。虽已及冠,面相却仍带几分稚嫩,却更显得年轻张扬,意气风发,本就精致的五官,更透着一股鲜活灵动,给这暮气沉沉的道观,带来蓬勃的绿意。

梅晚箫一脚迈进门槛,笑眯眯地从锦袋里摸出最后一颗杏干,盘算着明天去山下瞧瞧有什么新鲜零食。

“夫人何事如此高兴,可否说来让为夫听听?”这声音里满是笑意。

梅晚箫一颗杏干卡在齿缝间。

她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看见君暮寒临窗而坐,桌上一盏清茶,手里半卷经书,穿了靛蓝的深衣,面上是柔软的笑意。

“啧,”梅晚箫摇了摇头,叹气道:“我观你面色发青,主肝胆,乃体魄不佳之征兆。唇色苍白,乃是胃寒、血虚之症。”

流霜原本听见她的脚步声,便侧身站在了阴影处,原本以为君暮寒只是与她日常逗趣几句,谁料她竟说了这番话出来。

虽说梅晚箫平日里看起来不大靠谱,但她的医术却并不差,这番话听起来虚实难辨,倒叫流霜皱起了眉头。

君暮寒神色如常:“夫人体贴入微,关心之至,我心甚喜。”

流霜默然无语,悄然退去。

“我不跟你开玩笑,”梅晚箫正色道:“你中毒了。”

流霜前脚踩上屋顶,听见这话,差点一个趔趄。

梅晚箫看看天色,又看看君暮寒,道:“也罢,这会还能赶上晚膳。”

说完便绕过正殿回廊,推门进来。

君暮寒看着她在面前坐下,含笑道:“如此便有劳夫人了。”

梅晚箫纵是对这个称呼百般不愿,但这君暮寒油盐不进,现下事情未成,加之背后诸多繁杂牵扯,倒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好歹劝说自己咬牙忍了,待到功成身退,先下他个几十种慢性毒药再说。

于是抽出他手中的书,又随手拿了一本厚经卷,叠放在桌上,示意他把手腕放上去。

君暮寒好笑:“寻常大夫出诊,均带好药箱,脉枕银针一应俱全,你倒好,找两本书充当脉枕。”

“功夫在于意,而不在于形,你懂什么。”梅晚箫懒得看他,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完,方才伸手给他搭脉。

她指尖温热纤细,搭在君暮寒腕间,彼此皆感受到脉搏的收缩舒张。

鼻间茶香缭绕,眼前绿衣少年,耳闻春风回转,房中檀香沉浮。

君暮寒没由来地觉得心跳加快。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怕这心跳影响了脉搏,让对方察觉出什么。

梅晚箫却松了手指,垂眸沉思。

“怎么?”君暮寒收回手,放下衣袖:“这毒厉害吗?”

“是啊,厉害极了。”她起身关上窗户,从腰间取下锦袋,嘀咕道:“我娘说你胎中受惊,出生后气血不足,是以身子只是虚弱,其他也没什么毛病。”

她摸了半天,拿出一枚锥形香,扔进正在冒烟的香炉中。

“上次你尾随我出谷,在梅城佯装毒发,那症状可是真的?”梅晚箫皱眉看他。

君暮寒颔首:“是。”

梅晚箫却皱起眉头:“那就蹊跷了。”

“什么?”君暮寒还想追问。

“没什么。”梅晚箫敷衍地一挥手,将烟雾煽动,吹向君暮寒,道:“这香是用几十味温补的药材制成,用料讲究,我算你一千两银子一疗程。”

君暮寒毫不变色,点头应承:“好。”

“但若你对我换个称呼,”梅晚箫眯眼道:“我便不收银子。”

君暮寒眼里浮起一丝笑意:“虽说医者仁义,但药材却不是凭空得来,我怎好白要?”

“你这是不答应了?”梅晚箫挑眉。

君暮寒但笑不语。

“可以,很强势。”梅晚箫暗暗咬牙,面上却笑了起来:“那你好生休养。”

君暮寒从善如流:“如此,多谢夫人费心。”

“只是这香,因着混合多种药材,难免有所相冲,是以有些微后遗症。”梅晚箫站起身来,施施然道:“原本我也研制了缓和后遗症的药丸,但当日你毒发,出门匆忙,忘记携带。你便忍着些吧,总归是不会伤害你的。”

但这香熏了也有一会了,她也在这里,怎的没事?显然是事先已经服用过药丸了。

君暮寒并不拆穿,仍是笑意盈盈:“如此,我便不送夫人了。”

梅晚箫站起身,目光冷淡,却还是将那装满锥形香的锦袋扔在了桌上,转身出门。

但其实她也不能走多远,武当人多眼杂,虽说安排了丹元宫这么大一个地方,但同行的花月容与他们男女有别,是以和桑柔住在西厢房,梅晚箫与君暮寒等人住在正房,剩下的随从安顿在东厢房。

梅晚箫郁卒地回了房间,正好看见桑柔打开包裹,将里面折好的衣衫一一拿出,挂在床尾的架子上。

“用不着这么多,”梅晚箫叹了口气,几步走过去,仰躺在床上,道:“反正我哥也快来了。”

桑柔却道:“今晨我收到飞鸽来信,大公子在我们出发不久后便闭关,如今正是关键时候,怕一时不能脱身前来。”

“啥玩意?”梅晚箫“刷”一下坐起来,瞪眼道:“闭关什么鬼,怕不是装的,故意想拖延我宝贵的时间。”

……你有什么时间好宝贵的?

桑柔无语了片刻,转过身给她倒了杯茶,道:“闭关数月,也快了,说最快半月便能出发。”

梅晚箫叹气:“还要忍耐这么久。”

“哦对了,”梅晚箫接过茶,喝了半口,突然道:“你们同住几日,可看出什么异常?”

指的却是花月容。

桑柔皱眉沉思片刻,迟疑着摇头:“不曾。我假装与她亲近,曾拉过她一把,那脉象并不是习武之人。”

“可曾向你打听过什么?”

“也没有,”桑柔道:“她平日里做些女红,看些书,也从不出门,并未有出格之处。”

梅晚箫却摇头:“她所做这些,确是闺阁小姐的作风。但她如今离家出走,既不忧愁,也不询问家中父亲如何,更别提此番她跟着我们,乃是想撇清当日武当弟子在花家用食中毒之事。她却半句都没问,未免过于心安了。”

桑柔一怔,却是没想到这一层。

“先别动,看看再说。”梅晚箫揉着额角:“我就知道出谷事情多,真是麻烦。”

桑柔还想说什么,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梅晚箫与她对视一眼,站起身,任由桑柔整理好衣襟,推开门。

门外站着个小道童,面相稚嫩,规矩却周到,他朝两人分别行了礼,方才道:“晚箫公子,大师兄让弟子前来传话。”

梅晚箫笑眯眯道:“什么事呀?”

那道童脆生生道:“大师兄说,明日北冥与武当将派出弟子前往蜀中唐门讨要说法,届时还请晚箫公子出面作证。”

唐门。

北冥弟子在花家中毒,梅晚箫与武当、北冥结伴上武当,途中遇毒,皆是同一种,并且被断定是出自唐门的断魂散。

梅晚箫微怔,但还是笑道:“好,知道了,多谢你。”

道童却不被敷衍,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问道:“那您是答应了吗?”

“哎哟,这,我可得好好想想。”梅晚箫侧头看了桑柔一眼:“梅城带来的零嘴可还有?带这位小道长去尝尝鲜。”

道童倒退半步,再度行礼道:“大师兄让我务必问清楚,方可回话。”

梅晚箫嗤笑一声:“周重华这么严厉啊?”

道童张了张嘴,涨红了脸想争辩,梅晚箫却挥了挥手,道:“也罢,我便随你去看看吧。桑柔,记得给我留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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