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愿君知我意
圆月高悬,清风徐来。
梅晚箫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掌心似乎还有君暮寒的体温。
她微微别开眼,道:“我知道了。”
君暮寒微微一笑。
“又要接着演戏吗?”梅晚箫摇头叹气:“你活得可真是累。”
不过也好,以前是要配合他亲近,现在是生疏,梅晚箫表示,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君暮寒看出她的想法,心中无奈,但也不好说破,怕她一时恼羞成怒,真的回了梅花谷。
便只好换了话头道:“今日在重华殿,父皇的提议便是试探。”
果不其然,这个皇帝老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角色。
梅晚箫神色复杂:“我若应了官职,梅花谷便涉足了朝堂。”
届时,先不说皇帝的真正想法,武林中人首先便会质疑梅花谷的立场。从前立足江湖,黑白不沾也就罢了,若是她真成了朝廷的官员,那些江湖人可不会管你是被迫还是自愿,是重臣还是闲官,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人淹死。
更别提梅花谷一直以来想保持的与世无争的中立立场。
君暮寒见她不再冷言相对,终于心中也有所放松,他轻声道:“你若想回谷,我亦有办法使你脱身。”
梅晚箫一顿,却别开了眼,不去看他,语气毫不在乎道:“无所谓啊,我在哪都一样,回去说不定我爹还要管教我什么的……”
她说着,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瞟君暮寒,却见后者带着柔缓的笑容,眼神温软地看着自己。
是离开漠北之前,与自己相处时的状态。
梅晚箫微怔,声音由高到低,缓缓消失,最后微微叹了口气,终于正眼看着他,道:“你的寒毒……不是,你的阴蛊,可找到法子了?”
君暮寒微微摇头,仍是笑着的,眼里的神采并未减淡半分,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那你父皇……”她顿了顿,想起君九州的为人,索性也懒得追问了。
“手伸出来。”梅晚箫一屁股坐在房顶上,朝他伸出手。
君暮寒挨着她坐下,乖乖地把手递过来。
纤长的指尖搭在手腕上,温软细腻的触感,不知是谁的悸动,伴随着脉搏的浮动,声声入心。
良久。
梅晚箫收回手,皱眉道:“萧庄主耗费十年内力,只能暂时压制阴蛊,多则三年,少则一年。若你届时还未找到阳蛊,只怕……”
她顿了顿,到底没说下去。
“晚箫。”君暮寒却突然叫了她。
“嗯?”梅晚箫侧头看他。
四目相对,他的眸中似有万千星辰,更迭沉浮,深邃动人。
他伸手取下腰间挂着的雪玉佩,握住梅晚箫的手,将玉佩珍而重之地放在她的掌心。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君暮寒唇角微微上扬,眸色深深,声音轻若鸿羽:“此物交由你保管,若真有那一天,便劳你转告我母亲。”
他语气轻松,表情淡淡,却居然是在交代后事。
梅晚箫莫名觉得心中空落了一片,只单单顺着他的话一想,便酸涩难耐,无处可寻。
她愣愣地看着掌心的玉佩,不知该如何反应。
冰白通透的色泽,雕刻芝兰丛丛,栩栩如生,背面是一句蝇头小楷,写着“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这是我上山那年,师父送给我的,背面的字是他亲手篆刻,乃是我名字的出处。”
君暮寒笑着,伸手将玉佩拿起,红色流苏在他手中微微翻转,绳结解开,便成了一条线绳。他用线绳细细穿过玉佩,突然伸出手凑近梅晚箫,动作轻快地将玉佩挂在她脖颈间,手指灵巧地在后面打了一个结。
“你收了我的玉佩,便再也无法狡辩了。”他眨眨眼,低低笑道:“这可是定情信物。”
梅晚箫眉毛一跳,伸手就要去揪下玉佩,却突然感觉腰间一轻。
却是君暮寒将她腰间常年挂着的梅枝玉佩给顺走了。
“夫人这玉佩着实好看,便作为交换吧。”君暮寒歪着头看她,手中动作却一刻不停,瞬间已将玉佩收入贴身的衣物内。
梅晚箫:“……”刚刚不是还一副要死了的伤感模样吗?是我拿错剧本了吗?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还给我。”她“啧”了一声,面露不耐:“你要了也没用。”
“可有大用处呢。”君暮寒却一下躲开她的手,不待她说什么,便脚下一点,瞬间掠出几丈开外。
等梅晚箫再想去追时,他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吗?”梅晚箫恶狠狠地捏住那枚芝兰玉佩,神色忿忿,咬牙切齿。
却到底没有追出去。
月色深深,影下人忡忡。
……
次日一早,梅晚箫便被桑柔大力摇醒。
“我昨天好晚才回来,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吗,桑柔你真是……”梅晚箫揉着眼睛,声音戛然而止。
君暮寒笑意吟吟地看着她。
这里必须要说一下,梅晚箫伪装成男子,自然还是装备齐全的,比如用来遮掩她在女子中还算傲然的胸部的束胸。
但睡觉时还是解开的,不然一直闷着,只怕要憋出病来。
是以此刻,她只穿着一件纯白的亵衣,搭配她自己改良后只到膝盖的短裤。
四目相对。
不,确切地说,是君暮寒的目光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了个透彻。
饶是梅晚箫自认有上一世的记忆,并非保守之人,也还是在这样露骨的视线中败下阵来,她一把抓过薄薄的被单,盖在自己身上,恶狠狠道:“看什么看!”
君暮寒瞬间别开视线,神情惊讶:“我看了什么吗?”
“……”算你识相。
梅晚箫用被单将自己裹住,站起身来,眼神示意桑柔退下,一边没好气道:“一大早的什么事?”
“夫人其实很……”君暮寒以拳掩唇,低低笑出声来:“平日里遮住,当真是可惜了。”
梅晚箫原本就还带着一点起床气,这下一听这话还了得,心中火起,双手捂住被子,抬脚便踢向君暮寒的面门。
……然后就被人单手握住了细细的脚踝。
常年被衣袍包裹的小腿光滑白皙,触感生温,好似上好的丝绸般滑润细腻。
君暮寒手上一用力,单腿站立的梅晚箫瞬间便倒过来,他展臂接了个满怀,笑得胸腔都微微颤动:“夫人一大早便投怀送抱,为夫可是非常把持不住呢。”
两人靠得极近,尤其君暮寒,手上十分用力,一手揽住梅晚箫的腰,一手握住她的小腿,叫她动弹不得。
梅晚箫咬牙道:“放手!”
温香软玉在怀,君暮寒说什么也不愿轻易放开,他侧头伏在她的耳侧,轻声道:“今日我可是带了圣旨前来,夫人若亲我一口,便不用下跪接旨。”
耳侧湿润的触感让梅晚箫莫名浑身一颤,连耳尖而红了,她却还要强自镇定,怒道:“君暮寒!”
“我在。”他终于放下一直握着她小腿的手,转而单手抚着她的脸侧,墨玉眸里温情似水,连眉梢都飞扬起来:“夫人莫要生气,我亲你一口便是了。”
他说着,竟真的微微侧头,垂下双眼,逼近她的嘴唇。
梅晚箫恼羞成怒,一巴掌糊住他的脸,恶狠狠道:“给我滚!”
君暮寒如何肯滚,一吻不成,却也并不撒手,只得退而求其次,双手揽住她的腰,下巴靠在她肩侧,轻声道:“父皇送了你一处宅子,让你安心在京中住下,下月秋猎,也邀你前去。”
梅晚箫真是对这个黏糊糊的君暮寒毫无办法,此时不同当日,她也不能真的出手伤他,却因此被他吃得死死的,被他上下其手,却无法摆脱。
听他终于能正常点说话的时候,梅晚箫索性也假装不去计较了,她撇了撇嘴,道:“我就知道还有后招。”
“是我思虑不周。”君暮寒轻轻叹气,手上略一用力,便把她抱起来,离地寸许,又轻轻放下。
她光裸的双足便踩在了他雪白的长靴上。
这靴子的质地极为精良,自然不同冰凉的地面,梅晚箫脚下阵阵暖意升腾,她心中不知是何感觉,却没了之前的怒意,耳尖绯红,说不出话。
“数月前,在凤阳城,我告知凤阳府都尉常峰,协同江湖中人对抗万刹门之事。”君暮寒道:“常峰乃是四王的人,以四王的作风,必然会添油加醋告知父皇,说我好大喜功,拉帮结派,勾结江湖中人。四王果真如此,甚至还派了得力手下前来相助,他自己都不曾出面,让凤阳知府密函一封,直接呈上龙案。”
“父皇生性多疑,必然要怀疑我是否做得如此明显。”
“凤阳知府乃是四王从前的伴读,加之四王比我根基深远,之前在朝堂上,已然是众皇子中唯一一个上朝听政之人。”
“是以我预料,父皇虽对我心有怀疑,但对四王的怀疑会更大。”
“果然不久便传来消息,六哥病愈,出了行宫,重新回朝听政。”
皇帝竟如此多疑,并且心思缜密如斯,叫人防不胜防,梅晚箫也算是开了眼界,她皱眉道:“那以眼下的局势,不还是你们占优?”
君暮寒却微微摇头:“并没有谁占优的说法,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于朝堂之上,讲究的也唯有制衡二字。”
“我若早些告知你便好了,”他叹气道:“这样你也不会来长安,卷进这些是非中。”
梅晚箫被他揽在怀里,侧脸靠在他胸前,听闻此言,有些不自在地揪紧他的衣袖,低低道:“来便来了,说这些也没用……”
君暮寒失笑,自鼻腔中溢出一声回应,突然用极轻的声音道:“箫儿。”
梅晚箫微微抬头:“嗯?”
就正好撞在他早就有所准备的唇上。
与此同时,门扉微动,传来一声轻响。
随之而来的还有桑柔的声音:“公子,楼下……!”
梅晚箫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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