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满屋香意暖
素色纱窗层叠,窗下及角落中放着炭火盆,窗扉微开,偶有的冷风似乎也不那么刺骨了。
梅晚箫手足无措,挣扎着想下来,却睁不开他的力道。
最后只得被他放在了床上。
床榻绵软,蓬松清香。
她垂眸,想说什么,却突然觉得脚上一轻。
却是被人脱去了长靴。
“我……”她一怔,倏然收回脚,道:“你做什么?”
君暮寒握住她的脚踝,阻止了她退后的动作,眼里星光点点,光芒璀璨:“出去一趟,鞋袜湿了也不曾发觉吗?”
他说着,动作极其自然地将她另一只长靴也脱了下来,手指灵活地翻动,便将洇湿了袜子也褪去。
梅晚箫怔怔的,耳尖充血,鲜红欲滴。
君暮寒却变戏法似的,从角落里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放在脚踏上,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脚掌,放入水中。
温和绵软,温暖适宜。
从未有一刻,让梅晚箫觉得内心如此安定妥帖。
即便窗外寒风凛冽,冰冻三尺,可眼前之人眉眼温和,笑意吟吟,将你冰凉的双脚放入掌心,以一盆温度刚好的热水抚慰一路风霜。
眼前雾气氤氲,她一时怔怔,不知该说什么,也忘记了挣扎。
直到那人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女子金莲只示于夫君,箫儿此番想抵赖也不能了。”
他的双眸温润如玉,点点细碎银光,带着一丝狡黠,即使蹲在身下,也难掩俊逸无边,无端叫人心动。
梅晚箫略感慌乱地别开眼,低声道:“你身为亲王,身份尊贵,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君暮寒却握住她的双脚,拿起棉布拭净她脚上的水,轻轻放入温软的锦被中,微微一笑:“我喜欢这样。”
眼中认真的神色迫得梅晚箫不敢直视,只得侧过头去,红着耳尖不说话。
“此行如何?”待到终于将一切收拾好,他方才坐下来,靠在她身侧,出声询问:“冷夫人的病可治愈了?”
他此言一出,梅晚箫方才回神,她定了定神,道:“已经醒了,确是长眠蛊无疑。”
她便将在谷中的见闻悉数告知于他。
半晌。
君暮寒微微皱眉,道:“若真如此,必得告知梅花谷一声。”
“我已让桑柔传书回谷,萧庄主届时也能知晓。”
“嗯。”君暮寒点头,伸手将她的手握住,温热的掌心相扣,令她也温暖起来。
梅晚箫微怔,侧目打量他。
他好笑,弯唇道:“为何这般看着我?”
“你……不觉得意外吗?”她试探道。
君暮寒神色淡然:“心口不一之人大有人在,为一己私利所趋,图谋策划,用尽手段,层出不穷,无甚奇怪。”
梅晚箫轻叹了口气,目光轻柔。
倒是君暮寒,突然被她这样看着,心下有异,不由好笑地捏捏她的掌心,道:“为何这般看着我?”
梅晚箫摇头。
“出去一趟,倒是感慨良多的样子。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他向来十分敏锐,看梅晚箫的神情,便能猜测一二。
她复又叹气,突然转过身,盘起双腿坐在他面前,反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君暮寒微怔,却不说话。
“你身上的蛊,到底是怎么来的?”她见他不说话,又靠近了一分,眼里满是怀疑。
却不料突然被眼前之人抱了个满怀。
清冽的香气,温软的怀抱,虽有些突然,却一如既往地让人觉得舒适妥帖,生不起丝毫抗拒的心思。
“怎的突然想起问这个?”君暮寒抚着她的长发,语气轻松地问。
梅晚箫想起身,却发现他手上的力道并不轻,一下被他按住,紧紧搂在怀里。
她微怔,便大约知道,他的心情并不算轻松。
“来襄阳之前,你的情绪便有些不对……”她倒也不挣扎,靠在他胸前,低低道:“说什么都为人儿臣,却差距甚大的。那时我虽心中有所猜测,但到底不能断定……”
她的声音闷闷的,低落的情绪不加掩饰,即便君暮寒心情尚算不错,也被她关怀的心思所感染,心下有些发紧。
他揽住她的腰身,道:“好箫儿,这些事情,你不必挂怀。”
却是默认了。
梅晚箫一下子坐起来,咬着牙,道:“他为何如此偏心!”
君暮寒一怔,她的动作突然,他没能抱紧她,只能叹口气。
“都是他的儿子,为何有人受封太子,有人养在深宫,护在羽翼下,却要将你挡在前面,做人嫁衣!”
她气极,君暮寒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却是为了自己,心中那种微妙的情感更甚,连被提及秘事的低落都冲淡了不少。
他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抱紧她,将她拉入怀中,垂眸轻笑。
终于知道,那看似红润细嫩的双唇,触感是这般美好。
柔韧,细腻,微甜。
饶是梅晚箫自诩江湖中人,也在这长久的亲吻中喘不过气来。
待到君暮寒松开她,将她整个抱起来,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见她尚未回神,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头,低声道:“伶牙俐齿的晚箫公子,怎的说不出话了?”
梅晚箫倏然回神,一巴掌呼过去,正好被他接住,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轻笑道:“比为夫肖想已久的味道还要香甜。”
“你!”从脖颈到耳尖,从脸颊到眼角,绯红的颜色蔓延了一路,也不知她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君暮寒看得心情大好,趁她不备,又低头在那鲜红欲滴的唇上偷香了一口,便紧紧揽住她,叫她靠在他肩膀上,无法动弹。
梅晚箫这下是真气了,伸手就要揍人,却听他突然道:“我从小便知,世事如此,我无法左右,亦无所期待。”
“你……”她一下安静下来,不自觉地捏紧他肩头的布料,低低道:“这么说,你一早便知道,是皇帝给你下的阴蛊……”
他的肩膀有片刻僵硬,但很快放松下来,只发出一声轻笑。
“我若不知,二十余年来的韬光养晦,便是白费了。”
梅晚箫的心便倏然被揪紧了般难受。
从一出生开始,便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颜家看似荣宠万千,却时时刻刻如履薄冰,前朝与后宫,乃至于远在江湖的他,只要行将踏错一步,便可能将整个家族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此,他却仍是这般温和从容的性子。
她说不出话,只能抱紧他,深深吸了口气,咬着牙红了眼眶。
“或许在他的眼中,我并不该出生。”君暮寒笑了笑,淡淡道:“当年我娘回乡探亲,便是他亲自开口,还派了禁卫军一路护送的。回来的路上,却遭到伏击。”
君九州一手策划,机关算尽,便是要除掉颜贵妃腹中的孩子。
却不料颜贵妃正好遇上出门游历的梅修远夫妇,救下了母子二人。
即便如此,君九州也是个思虑周全之人,当时还下了阴蛊,以至于君暮寒一出生便被认定身中寒毒,是胎中带来。
“我想了多次,”君暮寒道:“或许那阴蛊,本是给我娘准备的。只要她不在了,颜氏在朝中的地位也会有所削弱。只是阴差阳错,蛊虫到了我身上。”
他语气平淡,神情平静,这般心惊肉跳之事,也被他平平述来。
梅晚箫却听得心惊不已,愈发抱紧了他,低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颜氏一族实在树大招风,权势甚大,招人眼红。”
“话虽如此,但颜氏如今的地位,焉知没有他暗中推波助澜之力?”君暮寒笑着摇头:“当年是忌惮颜氏。如今他知道,没有颜氏,还会有李氏,张氏,还不如培植多年的知根知底,用来顺手。”
他话中有话,梅晚箫心知有异,担忧地看向他:“你是说,还有别的什么……”
“如今颜氏、太子、六王分庭抗礼,许多人都等着看好戏,卯足了劲想跳起来。”君暮寒笑容发冷:“殊不知,最大的赢家还站在身后,看着那些宛如戏子般上蹿下跳之人,只怕只想发笑罢了。”
梅晚箫听出什么,惊道:“难道是……”
“箫儿,从前我不说这些,是不想让你看到太多阴暗之物,脏了你的眼睛。”他打断她,声音轻,但不容置疑:“但如今你问了,我便悉数告知,唯有一样。”
她微怔:“什么?”
“你既问了,我便认为你已做好万全打算,无论我身处何等黑暗污秽之地,也要跟随我一生。”他低低地笑:“你若半路想逃,便是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我也定要将你抓回来。”
他这话说得稀松平常,语气并无什么异常,只那眼里,黑沉沉的乌光与晦涩,是梅晚箫从未见过的沉重与坚韧,即便是她,也不由有些发怔。
但尚未反应过来,便又被他亲了一口。
回过神来,只见他笑眯眯道:“夫人这便是答应了。”
“……”梅晚箫想打人。
她伸手推他,有些不自在,想从他腿上下来。
却听这不要脸的人道:“夫人若是再动,便怪不得为夫不恪守婚前礼仪了。”
她先是一怔,继而脸上一热,耳朵连带眼眶都红了起来,又急又气道:“君暮寒!”
那人笑得毫无隔阂:“夫人,我就在你身下。”
“……滚!”
门外。
桑柔担忧地看向门框,听着自家小姐的咆哮声,有些犹豫。
然后就被路过的流霜拎着,火速飞离此地。
桑柔不解,歪着头眨眨眼。
流霜叹气,如此这般,耳语一番。
半晌。
桑柔红着脖子推开他,与她主子一般,大喝一声:“滚!”
“……”流霜好气哦,这主仆俩,一个臭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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