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堪至极
“我和九霄公子一样,过来看热闹。”顾雪甄留下一句话,也不待旁人说哪家的茶好喝,随便选了一家,匆匆走过去。
廉重夜脸上挂的浅笑旋即消失,他跟了过去。
九霄环抱着双臂,笑嘻嘻地和沈雁说道:“我怎么瞧着,顾大姑娘和廉公子说话,与我们不同呢?”
沈雁笑而不答,往那家茶馆走去,“九霄公子,一起去吃杯茶吧。”
顾雪甄选了一个能看见府衙大门的位置,廉重夜坐在她旁边,话里有话地说道:“表姐的性子变了不少,年前官府张贴朝廷钦犯的海捕文书,整条几条街都乱了,表姐还安然地在店铺喝茶。”
“如今有点风吹草动,表姐大老远地都要过来看热闹。”
顾雪甄原就是担心贺云知,才到这边来,又不敢让人知道,廉重夜却连续要戳破她心底的小心思,她又羞又恼,瞪着他,刚要开口。
九霄连忙从店伙计手中接过茶壶,起身给她斟茶,“顾大姑娘,先喝口茶,我年前找店铺的时候,在此处喝过一次,这里的茶还可以,茶点也不错。”
他让店伙计上了几碟茶点,夹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小碟子中递给顾雪甄,“顾大姑娘,这个桂花糕清甜不腻,很适合你们姑娘家,您尝尝。”
“你们姑娘家是娇客,我店里有姑娘来用饭吃酒,我都让伙计慢慢和她们说话,哄着点,不然惹姑娘不高兴,还不知要费多大的功夫才哄得好呢。”
他嘴里和顾雪甄说话,目光却不时瞥向廉重夜。
顾雪甄挤出一丝笑意,“九霄公子真会做生意。”
廉重夜低头喝了一盏茶,又坐了一会,也给顾雪甄夹了一块白玉糕,“表姐,此处人多,我只是怕生闹出事来,会伤到表姐。”
顾雪甄冷着脸,“我有沈雁和昆仑护着,旁人伤不到我,廉公子不用担心我。”
她说完把头扭到一边,摆明不想再和廉重夜说话。
廉重夜眉头微蹙,却也不敢再出声。
对面的九霄刚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就撞上廉重夜向他投来冰冷的目光,他笑声一下就卡在嗓子眼,摸着鼻子转头望着府衙那边。
府衙前面的书生见只有长史和小吏出来应付他们,贺云知一直没出来,群情激动起来,叫喊声越发的大了:“贺大人为何不敢出来见我们?”
“我们就要向贺大人讨一句公道话,杀人究竟要不要偿命?”
“贺大人,快出来,不要当缩头乌龟!”
茶馆里的人也在议论着,“上一位的张通判算是幸运了,不用处置这些麻烦事。”
“也不知贺大人会不会出来?”
“出来就等着这些人骂了,要是我,我才不出来。”
那些激动嘈杂的书生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有人高声道:“贺大人到。”
方才议论的那几人一怔,“贺大人居然出来了!”
顾雪甄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站起来看,余光注意到廉重夜他们都在,只得悄然攥紧拳头,盯着府衙大门。
贺云知身着绯色官袍,出现在大门的石阶上,他让长史和小吏退下,向围着大门的书生作揖,“诸位方才问的事,本官已经听到。”
“润州府人命案,本官深表同情,只是案情如何,本官确实不知,但请你们相信,朝廷会给天下人一个公平的裁定的。”
书生中有人反驳他,“贺大人既然不知案情,又如何能笃定,朝廷能做出公平的裁定?”
“是啊,贺大人分明就是想糊弄我们!”
贺云知望着那几人站的方向,“眼下这桩命案尚未裁定,你们为何不等裁定结果出来,届时若是你们认为不公,大可呈上状纸,要朝廷重新审理?”
书生中有人冷笑,“朝廷重新审理?贺大人说得轻巧,天下乌鸦一般黑,官官相护,朝廷中有谁帮我们百姓说话?”
“西北逃难来的灾民,你们官府都不许他们进城来讨饭吃,若不是顾家和青龙峰的沈当家,不知要冻死饿死多少人?”
“贺大人,敢问这般朝廷,能为我们说话吗?”
又有人说道:“问他等于白问,他是靠岳父才谋得这个通判之位,他岳父是朝中大臣,他自然是帮着朝廷说话。”
距离太远,顾雪甄看不清贺云知的神情,但她知道,他一定难堪至极。
贺云知身后有个小吏站出来指着说话那人,“你胡说什么,贺大人原是翰林院的庶吉士,散馆恩考时是一甲第三名。”
那人冷笑:“大人不必蒙我们,我们虽未入朝为官,但也知道庶吉士散馆恩考一甲皆是留任翰林院,贺大人如果考得一甲第三名,又怎会出来做通判?”
“说不定他那庶吉士之位,也是他岳父为他求来的。”书生中哄堂大笑起来。
“你们闭嘴,休要胡言乱语。”那小吏见呵斥无用,便命令那群披甲胄的官兵:“那几人公然诋毁贺大人,把他们抓起来。”
“不可。”贺云知忙道。
但那群官兵早已向书生冲过去,一时间府衙大门前混乱一片,围观的人赶紧后退,生恐伤到自己。
和官兵扭斗的书生喊道:“润州已经打死了两个,有本事你们也打死我们。”
“住手!”贺云知连喊几声,但底下的人斗得正狠,谁还会听他的。
贺云知一着急,直接冲下石阶,去拉着那些官兵。
顾雪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再也顾不得廉重夜他们在场,站在身子,趴在窗扇上紧紧盯着贺云知。
廉重夜看着沈她满脸的焦急担心,脸色沉了下来。
九霄也望着骚乱的人群,啧啧道:“乖乖,贺大人真是不要命了,他这样冲下去,那些书生还不打他?”
如他所言,混乱中,那些书生打不过孔武有力的官兵,就把怒气发泄在贺云知身上,有几个趁乱狠狠踢着他。
“小心!”沈雁突然叫起来。
顾雪甄看见贺云知身边有个官兵抽出了长剑,向书生挥去。
贺云知只觉得旁边有寒光一闪,他扭头一看,快速地冲到一个书生前面,一把把他推开,而那把挥过来的长剑已来不及收回,已砍向贺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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