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民为贵
念及此处,她把廉重夜的话告诉他。
为了隐瞒廉重夜的身份,她没有直接说灾民得了伤寒,只说灾民四处漂泊,生病了怕有瘟疫,所以才集中到一处安置。
商贾纳天下之财,为防他人嫉妒指责加害,有些商贾以做善事为自己积累名望,让他人礼敬,少加害之心。
是以每遇灾患,商贾会设粥棚,送衣物给灾民。顾雪甄帮流落到此的灾民,实属正常。
而刺史一开始就不允许灾民进城,更是极好的借口。
官府不想做之事,百姓做了,这是和官府对着干,她想瞒着,也是情有可原。
沈慕白听完,并不疑心,只道:“行,回去我就同我父亲说。”
顾雪甄让时安去找住持,就说顾家和沈家一起帮助灾民,要把灾民转到青龙峰。
住持赶了过来,连声道谢,说顾家和沈家功德无量,让寺里的僧人帮忙。
廉重夜婉拒了,找借口留下和灾民有接触的两个小僧人。
顾雪昭听到廉重夜要去青龙峰照顾灾民,一下就紧张起来。
她同顾雪甄道:“长姐,我听说灾民容易有瘟疫,廉公子去照顾他们,太危险了。”
“不如我们请郎中过去,只要多花点银子,想来也是有郎中肯去的。”
“廉公子自请去的。他说他是医者,这是他的职责,我也不好说什么。”顾雪甄叹道。
顾雪昭不敢再说什么,望着隔着门同住持说话的廉重夜,满脸的担忧。
沈雁很快回来的,她的父亲青龙峰的当家沈兴,带着几个魁梧的壮汉一起过来。
顾雪甄向他抱拳,“沈当家,又要麻烦您了。”
“大姑娘客气了,莫说我与顾老东家的交情,就单论这等行侠仗义之事,我沈某人也义不容辞。”沈兴豪爽地说道。
沈雁介绍了廉重夜,彼此见过,廉重夜让青龙峰的人用布遮住口鼻,带灾民前往青龙峰,那两个病倒的,用担架抬着。
顾雪昭要跟过去,顾雪甄道:“眼下已近晌午,今日又是新正,大家还没吃饭,你回家让人备好宴席,再准备好廉公子要用的东西,派人送到青龙峰。”
顾雪昭不舍,但也只得和顾雪窈先下山。
沈慕白原想跟顾雪甄一起去青龙峰,看见沈兴看都不看他一眼,便识趣地下山。
顾雪甄和顾之寒跟着沈兴到了青龙峰。
沈雁说的那个山洞,在青龙峰的后山,说是山洞,实则是一条一丈来宽的纵深石缝,十几个人在里面垒着石块,在上面铺木板。
“这里原是关一些不听话的小子,里头倒也干净,生了火就很暖和, 我让他们弄些睡觉的地方出来,就可以安置灾民了。”沈兴道。
顾雪甄感激道:“辛苦沈当家和诸位兄弟了。”
山洞里的简易床弄好,灾民进去住下。
“廉公子。”顾雪甄叫住走到洞口的廉重夜,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担忧和关切之色,“你要顾着自己些。”
他双眸映着她的身影,眸底漾出笑,温柔且郑重地回道:“好。”
冯平带人送来了吃食和廉重夜的衣物被褥,还带来顾雪昭一句话:“秋姨娘说想回娘家,二姑娘要讨大姑娘的示下。”
“今日是新正,她就这么迫不及待?”顾雪甄冷笑,“让她回去,盯好她和夏嘉礼。”
沈雁看着在和石青分拣药材的顾之寒,悄声道:“大姑娘,我听到一些话,秋姨娘和夏嘉礼见面,都是避着人的,他们怕是……”
她到底不敢把“有私情”三个字说出来,顿了顿,道:“若真如此,大姑娘预备如何处置?”
顾雪甄沉着脸默了半晌,“若真如此,顾家不会再有她的容身之处。”
沈雁望着顾之寒叹道:“有这么好的哥儿,大姑娘对她也是百般容忍,可惜她是个不知足的。”
“不知足才好。”顾雪甄冷笑。
不知足才会滋长野心,野心太甚,就会把人吞噬。
秋姨娘如此,顾祥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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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民安置妥当后,顾雪甄和顾之寒回到顾家大宅。
顾雪昭在穿厅前,她们刚进大门,她就迎了过来,“长姐,廉公子在山上如何了?”
顾雪昭如此急切地问起廉重夜,顾雪甄隐隐猜到了什么。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细想,顾雪窈从顾雪昭身后出来,道:“长姐,廉公子开的药方我看了,我和石青去深柳居查过,廉公子的药不多,尤其是麻黄和甘草,用量大,我想着去药馆买回来。”
顾雪甄道:“今日是新正,我们去买大批的药,会引起别人注意。”
她想了想,叫来冯平,吩咐他:“你去城西的郭家药馆,就说我在山上受寒,家里没有药了,要买麻黄和甘草,多买一些预备着,买到之后,就送到青龙峰去。”
“长姐,我送药上去,也能帮先生一点忙。”顾之寒道。
“行。”顾雪甄随口应道,往里边走去。
顾雪昭见无人告诉她廉重夜如何,心中着急,悄悄拉了顾之寒,细细问得廉重夜无事,方放下心来。
新正的宴席已摆好,姐弟四人入席,顾雪窈和顾之寒说着灾民一事,兴致勃勃。
文心给顾雪甄布菜,笑道:“三姑娘没吃上烤肉,也不惦记了。”
“廉公子说了,民为贵。这个民,是百姓,是性命,是他们在这世间如何存活下去。灾民是民,他们与烤肉相比,自然是他们为贵,烤肉日后可以再吃。”顾雪窈道。
顾雪甄讶然,“廉公子几时同你说这些?”
顾雪昭也看着顾雪窈,再想起早上上山的路上,她和廉重夜相谈甚欢,心中不免吃味。
顾雪窈笑道:“前日小寒带我去看廉公子画画,小寒问起廉公子《孟子》一书,廉公子说了,我听着新鲜,也就记住了。”
顾之寒放下镶金箸,起身对顾雪甄躬声肃声道:“长姐,廉公子博学多识,霁月光风,我想请廉公子做我的先生。”
顾雪昭立刻笑道:“是啊,长姐,廉公子如此才学,若只教小寒抚琴,未免大材小用,不如一并教小寒念书。”
“这事,得问问廉公子答不答应。”顾雪甄道。
许娘子进来,对顾雪甄道:“大姑娘,听说沈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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