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自己瞧不出来
顾雪甄对沈雁道:“让人到山下请个郎中上来。”
廉重夜吃力地抬起手,摇了摇,嘴唇动了几下,似乎在说话,但他声音太小,站在门外听不见。
顾雪甄抬脚就要进去,沈雁急忙拉住她,“大姑娘,廉公子说了,您不能进去。”
廉重夜见顾雪甄要进来,急得猛提了一口气,奋力撑起身子,声音低哑地喊道:“别进来。”
这一番动作,耗尽了廉重夜的气力,他喊完后,就倒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气。
顾雪甄的心揪成一团,懊悔自己的冒失让廉重夜如此痛苦,她忙道:“我听你的,不进去了,你别激动。”
石青在脸上蒙了巾帕,进去把廉重夜扶好。
廉重夜低声说了几句,石青转头对顾雪甄她们道:“廉公子说,不用请郎中,他出了汗就好了。大姑娘不用担心,回去吧。”
他这个样子,顾雪甄如何放心回去,但她没说出来,只道:“你照顾好廉公子。”
九霄不知何时上来,问得沈兴和顾雪甄在此处,找了过来。
“我听说廉公子病了,可要紧吗?”他挤到门口向里张望,声音有些急切。
沈兴道:“我们也不知道要不要紧,廉公子自己说不要紧。”
九霄对上廉重夜的目光,两人注视着彼此。
须臾,廉重夜似乎累极,闭上了眼睛。
石青过来关门,要给廉重夜换衣服。
沈兴对顾雪甄和九霄道:“廉公子出了汗就好,我们在这也无用,先回去喝茶等着吧。”
沈雁看了天色,“大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们该下山了。”
九霄眼珠转了转,担忧道:“廉公子说不要紧,怕是不让我们担心故意说的,瞧他那样子,病得可不轻。”
“他为灾民劳累了那么久,如今自己也病了,真是可怜。”
他向沈兴抱拳,“沈当家,我想在你的寨子中借宿,我要等廉公子好起来才放心。”
沈兴拍着九霄的肩膀,“没问题,你想住多久都行。”
九霄问顾雪甄,“顾大姑娘,您是廉公子的表姐,您要不要一起等他好起来。”
顾雪甄本就担心廉重夜,不放心回去,九霄的话给了她留下的理由,“九霄公子如此说了,我再回去,可就不仁义了。”
沈兴吩咐一个小子,让他去廉重夜的屋子前守着,廉重夜有什么消息,要快点来告诉他们。
吩咐完之后,沈兴落后两步,悄声问沈雁,“我怎么瞧着,顾大姑娘对廉公子有点不一样。”
“你也瞧出来了?”沈雁笑道,末了,她又叹了口气,“可惜大姑娘自己瞧不出来。”
四人回到喝茶的屋子,沈兴让人烧水重新沏茶,又对九霄道:“九霄公子,你又送灾民上来了吗?”
九霄回道:“不是,我原是想来告诉廉公子一声,听说官府收留灾民了。”
“真的?他们怎转了性子?”沈兴忙问道。
“我家里人派人从京城给我送东西来,家里人说,在西北一带,路边随处可见冻死骨,惨不忍睹。”
“许多书生到官府前静坐,逼官府上书朝廷。西北的一些商贾,比如陆记,和官府商议,他们愿意出钱出物帮助灾民,有几个商行也愿意和陆记一起帮灾民。”
“官府上书了朝廷,朝廷不用出财物,自然是肯了,所以西北那边已有好几个州府开始收留灾民了。”
“江东府估计已经开始收留灾民了,昨日我的人在周围都找不到一个灾民。只是我在官府不认识人,也无法去问是不是。”
“我认识官府的人,明日我就让人去问问,若是真的,官府可算是干了件人事,太好了!”沈兴大笑起来。
“好什么?要不是陆记那些商行出钱,朝廷只怕还不肯帮助那些灾民,这朝廷真是冷血。”沈雁没好气地嘀咕着。
顾雪甄听着。
九霄口中的陆记,应该就是晋州的陆记,被人设下圈套换了东家。
如此说来,这个新东家手段虽黑,但尚不算太坏,还能帮住受苦的灾民。
顾雪甄正思忖着,听到九霄唤:“顾大姑娘。”
她抬起头,“何事?”
九霄道:“按西北那边的行事,江东府若是收留灾民,自然也会找你们几个大商行要银子。”
“无妨,这是善事,这笔银子给着不心疼。”顾雪甄笑道。
她问九霄:“九霄公子家在京城,可知为何延州那边闹旱灾,灾民四处流落,朝廷却不管吗?”
沏茶的水已烧开,沈雁沏了茶,分别端给他们。
九霄拿着盖碗,喝了一口,又沉默了一会了,方低声道:“听说是,朝廷原就想在西北一带找出合适的地方,大量屯兵。”
“延州,庆州两地干旱,百姓纷纷出逃,留下两座空城,正好作为屯兵之地。”
“而出逃的百姓,若是死在外头,自然就无人回去,朝廷自然也不用给安置的钱粮,所以一路过来的州府,也不敢收留灾民。”
他说完,无人说话。
外头不知从何处刮来风,吹的房顶的积雪落下一团,啪地掉在地上。
屋里也“啪”的一声,是沈兴把手里的盖碗摔到地上。
“王八犊子,我们这些草莽都干不出这等灭绝人性的事!”
沈兴的骂声让顾雪甄回过神。
她捧着盖碗,慢慢喝了一口茶,问出心中的疑惑:“这种人神共愤之事,最易引发民变。我记得因为冥王一事,京城一直不太平,朝廷怎会还会如此做?”
“朝廷就不怕民变,冥王两处一起压过来,承受不住吗?是不是西北那边出了什么大事?”
九霄打量着她,眼中带了点欣赏之意,“草原那边的部族,还有西域近十个小国,结盟了,有传言说是他们不想再对大夏称臣,不想再纳岁贡。”
“不想纳岁贡是其一,其二,他们结盟,有可能会进犯我大夏疆土。”
“所以朝廷在西北大量屯兵,想震慑那些结盟的部族和小国。”
“为了震慑,就得让那么多百姓去死吗?”沈兴怒道。
“圣上说了,他宁可背负骂名,也不能蛮夷之国威胁大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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