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新来的通判
“是啊,今日无风啊。”沈兴也觉得奇怪。
廉重夜不再催促了,只看着顾雪甄,神情有些复杂。
“廉公子。”老吏唤着廉重夜,问他照顾灾民的一些事情。
趁着他们说话,沈兴和顾雪甄悄声说道:“绮霞几日没吃东西,怕是不行了。”
那日顾雪甄让绮霞嫁到青龙峰后,沈雁当日就安排人把她送到青龙峰,次日沈兴就让她嫁给一个老男人。
绮霞先是哭闹,又企图逃走,但她但连寨子都没能出去,就被抓了回去。
她见逃走无望,就绝食,已几日滴水未进,奄奄一息。
“既是她想走的路,就随她吧。”顾雪甄淡声道。
“她敢动我的小雨,我的手段还没得使出来一半,她就不行了,太便宜她了。”沈兴的声音尤带着恨意。
老吏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向他们看过来。
顾雪甄立刻蹙起眉头,做出担心的模样,“昨日胡嫂子找了个老道,讨得一个偏方给顾祥,说是能治百病,回头让沈雁去讨一副回来给绮霞,看有没有用。”
冯平告诉她,那个偏方是烧符纸的灰,掺杂香灰,莫说治病,身子康健的人吃下去,只怕也要拉肚子,胡氏买了好几副,让人送去给顾祥。
沈雁会意,“待会我们下山,我亲自去求那老道。”
老吏前面听得不真切,顾雪甄和沈雁的话,他倒是听得真切,叹道:“这个叫绮霞的,她的事我在城中也听说了,顾大姑娘对她真是太宽仁了。”
顾雪甄也叹道:“她到底服侍过我家中之人,我也想她来日能好一些。”
廉重夜就站在老吏旁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顾雪甄移开目光,莫名涌上一股说谎时被人抓住的心虚。
有个小子跑了上来,对沈兴道:“当家的,官府的大人来了。”
廉重夜眼中那点浅淡的笑意一凝,他向通往山下的石阶,眸底浮上一抹阴翳。
顾雪甄也望着石阶,内心忐忑。
不知是哪个大人要上来。
石阶那里有人上来了,先是四个皂衣衙差,然后是两个青袍小吏。
青袍小吏后面是个绯袍的年轻官员,身子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
顾雪甄看到那官员的脸,脑中一道白光炸开,所有的意识在一瞬间都全部消失。
沈雁也呆了,喃喃道:“怎会是他?”
老吏热情地给他们介绍:“这是我们新来的通判,贺大人,这是青龙峰的沈当家,还有我们江东府赫赫有名的顾家商行的东家,顾大姑娘,这是顾大姑娘的表弟廉公子。”
顾雪甄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她愣愣地看着已站到面前的贺云知。
“顾大姑娘,本官昨日就已听到属下说起顾大姑娘的义举,原想着找个机会好好答谢顾大姑娘,能为朝廷分忧,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顾大姑娘,择日不如撞日,本官多谢顾大姑娘!”
贺云知肃容向顾雪甄作揖。
顾雪甄站着不动,目光随着贺云知的动作,下移又抬起。
她一直盯着他的脸,感觉如在梦中一般虚幻。
新来的通判居然贺云知!
有人走进她身边,连叫了她几次,她才回过神,听到那人的声音:“表姐。”
顾雪甄僵硬地转头,望着廉重夜,“怎么了?”
他浅笑温然,“表姐,贺大人在和你说话呢。”
顾雪甄忙又转回头,只是这一次,她不敢再直视贺云知,低垂了眼眸,敛衽行礼,“民女拜见贺大人。”
贺云知方才说了一堆感谢的话,顾雪甄却只打了招呼,没有回应,旁人都觉得有些纳罕。
跟着贺云知上来的一个青袍小吏不悦道:“我们通判大人和你说话,你竟然心不在焉,这是不敬通判大人。”
贺云知眸光转冷,瞥了他一眼,低喝道:“住口!”
他刚开口,廉重夜也开口了:“抱歉,我表姐这些时日记挂着灾民是否能吃得饱,穿得暖,惦记着他们是否能活下去,寝食难安,是以累及身子,神思偶有恍惚,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在场的人不傻,都听出他托词中的嘲讽意味。
天寒地冻,灾民流落在外,官府不许他们进城,若不是顾雪甄帮了他们,莫说吃饱穿暖,只怕活命都难。
贺云知带来的小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他们是朝廷的人,即便是有错,也轮不到一个平头百姓冷嘲热讽。
当下那个被怼的小吏,就狠狠地瞪着廉重夜。
贺云知也打量廉重夜。
他记得在京城的百味楼前,廉重夜就和顾雪甄举止亲密,他曾向宋临川旁敲侧击,宋临川说顾雪甄和廉重夜并没有亲密的关系。
但如今看来,有些事,宋临川并不知道。
顾雪甄注意到贺云知在打量廉重夜,心头一紧。
贺云知是朝廷的人,若是他对廉重夜起了疑心,那就遭了。
念及此处,她也顾不得其他,往前一步,将廉重夜挡在身后,向贺云知躬身,“是民女错了,求贺大人宽恕。”
贺云知只觉得心口一闷。
她竟如此紧张廉重夜!
当初她在信中曾说,为了担起顾家家主之责,她不想被姻缘羁绊,所以要解除他们之间的婚约。
原来,她只是不想被自己羁绊。
心底的憋闷,不甘,难受交缠在一起,涌动着,却又被理智强压住。
他已成亲,和她再无任何关系,也无权去质问她。
“无妨,是本官的下属失礼了,顾大姑娘也该多注意身子。”他挺着腰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
廉重夜嘴角弯着,顺着贺云知的话说道:“表姐,贺大人让你多注意身子呢,待会回到家,我就给你熬些滋补的药,你要好好养一养身子了。”
贺云知也向他道:“属下也同本官说了,廉公子不顾自身安危,日夜照顾灾民,此等义举,非常人能做到,本官会上书朝廷,请朝廷嘉奖廉公子。”
顾雪甄听得头皮一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这就不用了。”
贺云知怔了怔,眼中闪过阴霾,“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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